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很意外?那個看來應該最冷血無情的人,反而在顧全你?即便我有意誘他,他也沒入殼。當然,這並不代表他對你就有什麼感情可言,更大的因素是他不屑拿女人當籌碼。但我們至少知道,在他亟須外援的時候,都能堅守底線,不犧牲你,那麼以後也不會。」

除此之外,他也沒別的選擇了,像趙之驊這種連親人都能出賣的人,與其合作,無異是與虎謀皮,什麼時候自己會被犧牲掉都不知道。

「我已經跟他攤明了講,要得到我,拿你來換。現在就看他,是找你還是找我了。他如果選擇我,那你沒指望了,乾脆包袱款款,跟我私奔算了。」

「……」

「但如果他選擇你——」他一頓,微笑接續:「那我會幫他。」讓趙之寒在趙家站穩地位,然後,成為一道她最強的保身符。

而,他幾乎已經確定,答案會是後面這一個。

趙之荷想起什麼,蠕蠕唇,欲言又止。

「怎麼了?」

「……前幾天,我在外面遇見他……呃,跟二嫂在一起。」

「所以呢?」

「我那時覺得……很羞恥。」她怎麼會有這種家人,罔顧道德與倫理,眼裡只有利益,為了達到目的,什麼骯髒事都做得出來。

可是現在聽來……或許,這人沒有她想的那麼混蛋。

「後來回家去看我媽時,他有試圖向我解釋,但我沒有相信……」說到後來,聲音漸輕,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孩。

他笑了笑,輕拍她掌背。「下次,試著聽聽看,他想說什麼。」

「好。」

談話告一段落,差不多到她規律的就寢時間,他道了晚安,放她去睡。

「你呢?」

「我再坐一下,想點事情。」

他有多少事情要想,她不知道,每一件事,總在她開口前,他已經有答案可以給她。他總是睡得很少,思慮很多……

進房前,她回身,默默看了一眼,那個在昏黃燈光下,支著額、斂眸沉思的男人。

「若是他來找你,把這個給他。」

她看了看被放到手中的隨身碟。「這什麼?」

「合作誠意。」

他知道,趙之寒在挖誰的底,釋出十足的誠意后,大家坐下來,有話好說。

趙之荷好奇,看了部分內容,一陣心驚。「你為什麼連這個都知道?」

「人脈啊。有自己的人脈與情報網,自然能拿到許多別人不知道的內幕。」他的手確實沒有多乾淨,做的很多都不是什麼能在明面上說的事,那麼資訊來源就是一道極重要的關鍵,知道的比別人多、比別人快、也比別人準確,就能早一步做好萬全準備,他至今還能好好的活著站在這裡,靠的不僅僅只是連氣、以及小聰明而已。

末了,還不忘補她一刀:「就說你的情報網太破太爛。」沒話講了吧?

「……」

後來,趙之寒也確實來找她了。

那時候,她問他:「為什麼是我?」

他說:「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對她沒有惡意的人。」

這跟余善謀選擇他的原因,是何其的相似。

他們都有一樣的目的性,要保護身後的那個人,一旦違背這個宗旨,如今所做的一切,就都毫無意義了。在這個大前提下,什麼人能合作、什麼人不能,一目了然。

他們要的,並沒有衝突。

她要的安穩,他能給。

他要挖掉野心勃勃的趙之驊,保另一個人安穩,她也能配合。

其實她很清楚,趙之寒對她也沒有什麼手足之情,但至少,他是選擇與她合作,借她的力拉攏余善謀,而不是直接找上余善謀。

這當中,起碼還有一分尊重。

他給了她選擇權,她可以有說「不」的權利。

所以,她交出了那個隨身碟。

在她離開前,趙之寒欲言又止,問了聲:「你對他……我是說,余善謀……」

她怎麼想,重要嗎?「如果我說,他是我最反感的那一種人呢?」

他靜默了下,沒立刻回答。

「算了,我隨口說說。」不等他作答,反手關上門。

本來就不指望什麼,他會問,已經很出乎她意料。

那天晚上,余善謀回來的時候,看見她抱膝坐在地板上,雪白的絲裙散逸,宛如一朵盛開的蓮。

她下巴抵在膝上,安靜怔忡,像在沉思,又像放空。

他沒出聲打擾,默默在離她最近的沙發落坐,等她繞完冥王星一圈,返回地球。

她偏首,仰眸望他,遲遲未語。

是不知該從何說起?還是在等他說點什麼?他也不深究,帶笑拍拍大腿。「這裡很空,要不要趴一下?」

不安分的嘴,忍不住又吃她幾口豆腐。

她那表情,像極了等人帶她回家的迷路小女孩,超惹人憐。如果她可以趴上來,那畫面會更美好……算了,不要幻想。

果然,趙之荷已經完全習慣了被他嘴上輕薄兩句,默默把頭撇回來。

要不要這麼淡定啊?

余善謀在心底嘆氣,再開口時,正經多了。「知道破窗理論嗎?」

「知道。」她懨懨地,沒熱情在這時跟他討論心理學。

「你爸,是那第一扇破掉的窗。」沒有人去補,然後開始有人砸破第二扇窗、第三扇窗……沒有人制止,再來就會變本加厲往屋裡頭丟垃圾、在牆上塗鴉、做所有破壞性的動作……那時大家已經習以為常了,最後它變成鬼屋危樓。

「你也是趙家的一分子,它今天會成危樓,你的沉默縱容,不是沒有責任。」

她動了動嘴,想反駁,他道:「我知道,你只是無能為力。你們都是破窗效應下的受害者,在這種腐敗環境下,不能忍的都走了,而留下來的,要嘛同流合污,如趙之驊;要不就是獨善其身,如你;抑或如趙之寒,冷眼旁觀。」

她奇怪地瞥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說,環境雖腐敗,也沒全爛到底,他最終還是守住了道德底線,沒做砸窗舉動。或許你們之間沒有太深的情誼,但這世上本來就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感情跟財富一樣,都是需要投資和經營的,沒有一夕致富這種事。」

「你不就是?」她直覺反駁。有人不是一天到晚把一見鍾情掛在嘴上?

你也知道你是一夕致富啊?

他笑咳。「嗯……你不妨把它想成一種中樂透的概念?但世上中樂透的不過就那幾個,多數人還是得勤勤懇懇工作、積攢財富的,縱使中樂透,你看過那些人的下場沒有?」大多數因得來太輕易,不懂得珍惜與經營,終究還是揮霍殆盡。

「所以?」

「所以你若真想要有一個懂得疼你的好哥哥,趙之寒身上或許有一線希望,要不要試著投資看看?」起步是慢了點,倒也還來得及。

「……」她明明什麼都沒說,他卻好像什麼都知道。

她之所以會心情複雜,是因為臨去前趙之寒那一眼、那一抹遲疑。

也許只有一點點,但他終究是有顧念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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