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季老和奶奶的《命運交響曲》
中國最早的太學傳統出自於北大,至今演講也是北大最亮麗的風景線,同時也是最凝重的歷史縮影,透過這些演講人的經歷,我們看到了不僅是北大的歷史,更多的是中國文人的成長背景,雖然這反映的只是匆匆的一百年,可誰又不清楚,中國的這一百年經歷卻是地動山搖般的巨裂。因為有著這些老先生們的傳道授惑,才有著更加青春,更加活力的北大。他們通過智慧的語言,讓每個學子感覺到了承接下來的責任,才有了一個更好的對介面,於是這個接力棒才是那麼順利的移交。在學校里傳聞很多的就是季老為新生看包的事,其實我總想找個機會問問他,這個事情是不是真的,因為這個故事的老頭兒實在是可愛。這個在清華受教育的老者,與之有十四年的情誼,而在北大的任教卻有四十四年,他把清華比作「詩仙」李白,北大則是「詩聖」杜甫。兩個是好朋友,卻各有各的風範,因為他們的出身及經歷實在是天壤之別,於是歷史也造就他們兩個人不同的地位。他的《牛棚雜記》被出版界認為「這是一本用血換來,並用淚寫成的文字。這是一代宗師留給後代的最佳禮品」。說起我們的老輩文人,每個人都可以譜寫成一首《命運交響曲》,因為那個時代,誰也無法逃避。命運不是每個人能選擇的,但是卻可以完全的去創造。貝多芬是上帝的遺棄兒,因為他沒有莫扎特優越的條件,沒有肖邦高貴的氣質,可是他卻有卓越的音樂天賦,極強的叛逆性格、岩石般的堅強,還有無與倫比的百折不撓,他死的時候,暴雨雷電交加,可他依然還要掙扎,向上帝再要一些時間,貝多芬的一生就是一首最好的命運交響曲。一部作品總能反映著作者現實生活的本身,因為只有真實,而且唯有真實,你才能打動別人。記得有一群學生想去採訪季老,由於臨時決定的,他們在季老的門口猶豫和徘徊了許久,最後為了不打擾季老,就在他們家門口的土地上,用竹子將自己想問的話寫出來,於是滿意而歸。在我們周邊,總會因為那麼一點點的感動讓我們心潮澎湃。《牛棚雜記》絕對是一個時代命運曲,季老沒有玩弄語言技巧,更多的是用了一種平常的,真實的筆調在寫著自己的經歷。季老只是那個時代的一個代表,而對於出生於資本家的我來說,從姐姐那裡聽到關於那個時代爸爸與爺爺是如何受罪的,如何被批鬥的,而且這種批鬥一定要讓被批鬥人的家人一起參與,來表明你的政治立場,想想那是多可怕的事情,人可以忍受身體的痛,怎麼能違背自己的心,甚至違背人性呢?這就是我們那個時代的思想再教育。看到季老的那個雜記,我的眼淚汩汩而出,我想到了自己的親人,儘管我那個時候並沒有出生,但是活著且有些迷糊的奶奶,每年我回家的時候,她還是要講起那段生活,語無倫次,可是能聽明白。我知道她出生在資本家,我也知道她袒護著爺爺,我每次去看她時,我是不能穿高跟鞋,因為那是資產階級的思想。當我們不厭其煩的告訴她,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現在可以自由了,什麼都結束的時候,奶奶卻小聲的說,不要這樣,還會發生的,不要這樣,一定要小心,否則有一天你會受苦的。奶奶說起這話時,總是一臉的嚴肅,並且很生氣。沒有人能理解奶奶。奶奶可沒有季老的文化水平,他不會像季老那樣豁達與智慧,她只能這樣諄諄教導的叮囑我們,她能做的只有這些了。奶奶怎麼能和學術泰斗季老相提並論呢?可他們的命運在那個時代卻是一樣的,而內心的傷害也是一樣的,同時靈魂的改造還是一樣的。奶奶在電視上無意聽到貝多芬的那首《命運交響曲》,從那以後每當這個音樂響起的時候,奶奶就著急的蹦起來,指著電視說:你看,你看運動又來了吧!音樂都響起來了,趕快,趕快把電視藏起來。我知道奶奶永遠都不會像季老那樣擁有那麼多人的尊敬和喜歡,也不會像季老一樣有機會為同學看包,更不會有人在門外等候的事情,因為畢竟時代不同了,學界泰斗,畢竟是學界泰斗,但願奶奶的來世能和季老是鄰居,這樣她的靈魂就有希望能和季老一樣得到復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