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關注
而方才那兩個姨娘離了致遠居,再繞過小花園,又迤邐朝范夫人的樂慈居去了。
進了屋,二人先向范夫人行了禮,又問候了一旁的百里采瑤姐妹倆。
「兩位姨娘這是打哪兒來?」百里采瑤笑問。
恍若不知。
「回大姑娘的話,妾與雁字方才去了致遠居,少奶奶這幾日身體抱恙,所以去瞧了瞧。」懷綠忙答道。
「哦?她怎麼樣了?」范夫人淡淡地,眼睛卻掃向懷綠和雁字。
懷綠接收到范夫人自上而下淡漠卻迫人的目光,心道一聲「果然」。剛要答話,不想身旁的雁字卻快了她一步。
「回太太的話,妾與懷綠瞧著,少奶奶並無甚不妥,想來少奶奶這幾日安心於室,到底休養得氣色紅潤,言語態度也從容和緩了不少。不過相比從前,不愛妝扮了,大約久未出門,素顏不施脂粉,頭上釵飾皆無,只衣裳倒還別緻,瞧著竟簡單隨意得緊。」
范夫人聽了,牽動嘴角哼地輕聲一笑,聽到李小仟過得那麼低調樸素,她心裡好過多了。
「你們都說了些什麼?」百里采瑤也忍不住問道。
王嬤嬤將春生和冬暖要回去之後,從那時起,百里采瑤姐妹倆便不往致遠居正房去了。她們有那個自信,李小仟過後必定會後悔,只怕年後就會親自將春生和冬暖給她們送回來。
但不去,卻不代表她們不留意,相反,她們使人暗中時時盯著,致遠居正房有半點動靜都不肯錯漏。
便如此時,當懷綠搶過話頭繪形繪色地將當時情形學了一遍,姐妹倆隨即就有了反應。
「也就是說她對西府這事不喜?」百里采瑤陰陽怪氣地道。
懷綠被問得愣了一下,回想當時李小仟的狀態,猶豫道:「妾覺得不像。妾瞧少奶奶聽得很是仔細,只不過對此事不是很熱絡。」
百里采瑜笑著用帕子甩了百里采瑤一下,瞭然地道:「姐也真是的,她什麼身份,說穿了,誰能讓她放在眼裡?」
正說著,只聽外頭丫鬟報:「太太,爺回來了。」
眾人忙起身相迎,外頭小丫鬟打起厚厚的軟簾,百里星台抬腳進屋,如筠緊隨其後,待如筠服侍著除下禦寒的白狐斗篷,百里星台這才轉過屏風,大步走入裡間向范夫人請安。
百里采瑤當即挪步,將范夫人之下左首第一的位置讓於百里星台。
懷綠與雁字眼瞧著百里星台那張神情清淡的臉,以及修長而筆直的腿,不由得一陣臉紅心跳,連忙行禮問候。
「這些日子瞧你忙的緊,今日怎的回來如此早?」范夫人雖安座著,卻笑得眼睛都亮了起來。
「都十幾日沒有休沐了,今日事已畢,通政使大人教早些回來歇著,後頭還有得忙呢。」百里星台的神色比方才柔和了些,說著,從如筠手中接過茶盞,抿了兩口茶,「在說什麼?」
誰知卻看到范夫人輕輕側開臉,淡淡地道:「沒說什麼。」語氣略顯低落。
百里星台的目光便掃向旁人。
百里采瑤姐妹都直著背沉默地端坐著,懷綠只得將自己與雁字從致遠居來樂慈居之後的事情重頭講了一遍。
范夫人瞄了眼面帶冷意卻抿著薄唇一語不發的百里星台,輕輕嘆了聲氣:「這點事有什麼要緊,你們姊妹兩個也值得放在心上。你大哥畢竟與我們隔了房的,咱們高興是親戚情分,小仟畢竟嫁過來不久,她體會不到的。」
百里采瑜想要解釋道:「不是的,母親誤會了,姐姐和我不是這個意思。嫂子出身的確高貴,可西府畢竟都是自家人……」
「瑜兒,古言有云:上善若水。嫂子既然進了咱們家的門,咱們便理當敬她包容她。所謂做人如水,她高,我們便退去,決不吞沒她的長處;她低,我們便湧來,決不裸露她的缺點。這方是長久的相處之道。」百里采瑤安之若素地漫言道,顯得知禮而穩重。
范夫人似是極隱忍地低頭別開臉去,再不吭一聲。
一時間樂慈居落針可聞。
因此當范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雅怡神色古怪地匆匆走入屋內時,就格外地打眼了。
「太太……」
百里采瑤見雅怡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和氣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么?」
「回大姑娘的話,大廚房的白婆子今日告假家去,方才回府時,在二門上碰巧遇著致遠居採辦的兩個媳婦,也正從府外回來,白婆子見她們手中拎著滿滿一簍子新鮮的玫瑰花,又見她們各自手中還拿著兩個大包裹,瞧著既沉且吃力,白婆子熱心,便一徑幫著送到致遠居去了……眼下致遠居的丫鬟婆子正一窩蜂地捯飭那簍子紅玫瑰呢,聽說少奶奶發話,今兒便要悉數淘澄乾淨。」
「原來奶奶費了這許多日功夫,尋的竟是這冬日罕見的玫瑰花?難得這臘月天滴水成冰地,竟也尋得來。」雁字娓娓道來。
「怎麼回事?」百里采瑤茫然問道,眼底卻閃過一絲不明的快意。
「姐姐怎的不曉得?自從嫂子身邊買了這兩個媳婦,這些日子整天早出晚歸,卻每每都是兩手空空的回府,彷彿尋什麼東西不得似的。我院子里的丫頭看到那兩個在街上沒頭緒地亂轉,好意想幫她們,誰知問她們卻都不肯說。」百里采瑜訕訕地道,一副好心沒換來好報的樣子。
范夫人無奈地笑道:「她這是又要做什麼?」
回答她的,是眾人皆不明所以地搖頭。
侍立在百里星台身後的如筠目光微閃,低首垂眸遮住了眼帘。
晚飯後,百里星台留下來陪著范夫人與百里采瑤姐妹又說了會話,待范夫人歇下了,方帶著如筠回書房去了。
百里采瑤姐妹倆則一道回了百里采瑤的晨華院,一進屋兩人便遣開侍女,緊挨著各自揣度暢想一通,最後想到一種驚人的可能,當下面面相覷,臉色皆是一陣青一陣紅。
想來李小仟這一回終於黔驢技窮,堂堂侯府嫡女竟要學那種入流的手段,要整一出花瓣浴玫瑰床來,欲憑藉姿色引誘兄長?
兩人一時興奮不已,得意的是李小仟這麼快又要出醜,且這笑柄當可遺臭萬年。什麼侯府嫡女,出身再好,又有何用?只會一味縱心使性,恬不知羞,又單蠢痴愚至此,還不是被她倆耍得暈頭轉向,如今又出此等昏招。只怕那一簍玫瑰再紅再香再艷再難得,到頭來也是枉然,根本消除不了兄長對她的厭煩與憎恨。
不過轉眼又氣的是,那李小仟這一次吃相如此不雅,這種事教她兩個待字閨中的小姐如何與人說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