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換天

仙隕如雨。

無數修仙者，在星空中消亡。

哪怕是仙君強者，在白無常面前，跟洞虛期也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無視道則，無視力量，無視世界。

白無常的爪子，就是掠奪生命的爪子。

而白無常的口，就是吞噬生靈的深淵。

那是連靈魂都無法遁入輪迴的恐怖之口，所有在場的人都能感覺到，進入那張口中，就不在世界之中。

代表會被從這個瑰麗的大世界內，徹底消除。

至於那口中等待他們的，到底是虛無，還是另一個世界的輪迴，沒有人知道。

但沒有人，想去嘗試。

因為這裡，這大榮星上，他們站立的星空之下，才是他們的故鄉。

「戰！」

異口同聲。

韓林和諸位仙君，這才知道，原來過去還有那麼多修鍊的流派。

就算那些修鍊體系，沒有無名天君這等強者，但是他們還是在前仆後繼。

妖修，鬼修，神修，體修，無數連人都不是，卻同為修士的存在，一起奮鬥。

也一起隕落。

而人數最多的修仙者，隕落自然是最多的。

整個世界在驚顫。

過去大榮星上，有三百仙君。

當他們都選擇世界降臨的時候，這片星空都像是被重啟，充滿了各種絢爛的新奇道則。

但是世界絢爛，卻只降臨一瞬。

白無常的爪子，可以無視世界道則，無視世界加持，直接撕裂任何，除了無名天君以外的人，仙，妖。

在他面前，幾乎沒有強弱之分，都只是等待進入口中的食物。

有人想要逃跑，但宇宙之大，當無常降臨時，他們卻感覺自己無處可逃。

而他們唯一的依靠，唯一的祈盼和希望，就是面前那個，一直沒有倒下去的人。

卻只是一個，受傷的天君。

無名天君掌心，有金色的血液，在流動。

白無常的強大，讓他也意識到了，回天乏力。

那是過去面對任何強敵時，都不曾有過的感覺。

那是一種霸道的，近乎天經地義的不可戰勝。

「不可戰勝？……」

無名天君眼中的光芒，沒有一絲黯淡。

因為他的修鍊之路，也不太平。

過去他曾經有過萬人敵的場面。

現在他受到萬萬人簇擁的壯烈。

他什麼都經歷過了。

唯獨沒有……與天斗過！

「天不勝我！」

無名天君口中，終於發出了第一道聲音！

不再是喃喃自語，而是聲音化成了洪流，帶著磅礴的自信，傳入了每一個人心中！

每一個人，都已經感覺到了。

白無常的存在是沒有理智，卻可以超越一切的不自然。

那明顯不是正常的生物。

那是某種意志，一種不可反抗的無情意志。

但是他們所有人，所有大榮星上的所有修士，都是有情存在。

哪怕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感覺到了那股意志的堅定和絕對，也沒有放棄。

只有在這種單純的生死壓迫之下，他們才能放下一切，不考慮種族修鍊體系的差別，沒有恩怨，單純的為了活命用盡一切努力。

只有自己放棄，才是結束。

只要自己不放棄，那麼不管結果如何，都有資格一爭！

到時候，即使戰敗了。

也可以笑著大罵！

不是我不努力，錯的是天地！

「天命可改否！」

無數修士，在這生死關頭，看著自己身前、身旁、身後無數人，暢言問天！

即使白無常在屠戮，但是他們反而豪氣干雲！

人或一死，必有一爭！

連同韓林和五家仙君，都是微微皺眉，慢慢握拳。

天命可改！

因為他們就站在數千年後的大榮星上！

他們知道，數千年前的劫數，沒有毀滅大榮。

但是他們也不知道，如何更改天命。

所以他們，凝神貫注的看著。

而這時候，畫面中，被無數人當成救星的無名天君，長嘆一聲。

「是我害了你們。」無名天君輕語。

他知道自己錯了。

他曾經預感到了白無常的到來。

他之前決定留下來，為了保護自己的故鄉和親族，是那麼英勇豪情。

但是他現在感覺到了。

是他觸及了天命。

是他的強大，他的世界，觸及到了必然會發生的天命。

如果沒有他，大榮星上萬萬生靈，運氣好的話，也許還不會遇到遊盪於宇宙間的白無常。

但是他的強大，招來了必然。

所以他曾經以為自己是來拯救，可是現在卻發現，自己是一切的起因。

「可是……這不是我的錯。」

無名天君眼中，定定的看著白無常。

看著那個無情的存在。

那是讓宇宙平穩的存在。

無名天君知道，自己創造的世界，不自然。

他的世界中的生靈，永遠跟現實世界的同族不用，沒有靈智，沒有靈魂。

因為他是在以他的主觀，徹底掌控並操縱的，屬於他的生靈。

那是不自由的生靈，因為那些生靈的頭頂，有無名天君這片，有情的天。

有情天下無情人。

「所以你來，撥亂反正？可是你的天命，真就無情？」

無名天君，看著眼前的白無常，發問。

而白無常自然沒有回答。

他只是撕裂眼前世界加身的仙君們，然後繼續攻擊無名天君！

不曾改變的鬼爪，不會因為殺了多少人而遲鈍。

不曾改變的意志，不會因為無名天君的覺悟而遲疑。

他的無情的，就是無常。

而無名天君看著身邊，無數隕落的人，長嘆了一聲。

「有情化作無情天。」

無名天君，打開了自己的世界。

所以世界，降臨。

在一聲轟隆的悶響中。

猶如世界創生一般的光芒，照耀整個寰宇。

天君的世界，廣袤到無法想象。

這雖然還不能跟真實的宇宙相比，可卻超越仙君百倍千倍。

如此的世界，在這一刻，降臨現實，與現實碰撞。

讓眾人意外的是，這兩個世界，居然不是天君的世界被擠壓，而是在抗衡！

跟仙君的世界不同，無名天君的世界，有一種強到足以抗衡天地的力量！

這讓無數人驚呼，無數人驚喜！

因為他們發現天君之力，真的超過了他們的想象。

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但無名天君，搖頭一聲呢喃。

「不夠……」

只有他自己能感覺到，還是不夠強。

他的世界，跟現實的宇宙碰撞之後，表面上在這片區域內，可以分庭抗禮。

可是他的世界，到底還是太小了。

跟著廣袤的宇宙相比，依舊是滄海一粟。

無名天君明白，自己在管理自己的世界。

哪怕他驚才艷艷，天下無雙，可是跟這個自創生以來，就不斷膨脹的宇宙相比，還是太小了。

因為宇宙這片現實天地，是無情的。

它不會管理，不會控制，所以它的壯大，遠比天君的壯大，更加快。

所以天君能感覺到，自己如果照著以前的路子發展下去。

也許一輩子都追不上。

因為自己的速度，不如對方快。

對方是無情的天地，所以天地內的生物，才會有自由，才會有意志。

「但是天地，真的無情嗎？」

無名天君看著眼前的白無常，再次問道。

依舊，還是沒有回答。

他也從來沒有期望過，自己能得到回答。

看著自己面前，撕裂自己降臨的世界，再一次靠近的白無常，無名天君輕笑一聲。

他已經決定了。

要放棄。

頃刻間，他的世界，開始自我崩塌。

像是被現實碾壓一般，天君光怪陸離的世界降臨之後，前一刻還能分庭抗禮，下一刻，卻直接暴斃。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大榮星上空的所有修士，都愣住了。

已經死傷過半的仙君們，也呆住了。

他們原本覺得看到了一點點希望，沒想到那麼快，就破滅了？

可是讓他們不解的是，不應該啊。

不應該崩潰的這麼快啊？

但不管他們多麼難以置信，事實就擺在眼前。

無名天君的世界，在降臨現實后，那原本猶如一個星系那麼龐大的世界，突然崩潰了。

晶瑩的世界碎片，在星空內飄飛。

讓黑暗的宇宙內，像是多了無數星辰一般，點點閃耀著。

道則混亂，天君的道則被現實碾碎。

這一刻無數人動容，無數人絕望。連韓林和五家的仙君，也感覺可惜，卻理所當然。

強就是強，弱就是弱。

即使是天君的世界，也不可能跟現實的宇宙抗衡，這是兩個發展的時間完全不同的天地。

只是這敗的，明顯太快。

像是主動放棄一樣。

那麼，到底是什麼，改變了結果？

韓林認真的看著，突然間，神色一動！

因為他看到，無名天君灰色的身影，變得縹緲了起來！

他的身體，不是被白無常影響，居然自發的，變得虛幻了起來！

「有情化作無情天。」

無名天君口中，再次輕吟。

他的身體，開始像是分解一般，變成了灰色的氣體。

他的身體，跟他正在崩潰的自創世界，居然融合了起來！

而那原本急速崩潰的自創世界，在這之後，像是穩住了一般，沒有再破碎。

反而穩住了，變成了大榮星那麼大，變成了灰黑的世界，籠罩了大榮星。

「虛界！？」

韓林等人，都是微微動容。

因為他們看到了熟悉的東西，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

原來現在的虛界，是無名天君的自創世界，濃縮下來的東西。

所以很多東西，也就得到了解釋。

虛界之內的城鎮和村子，都是無名天君的造物，跟他們心中的猜測，完全一致。

但是……

道虛神樹，和神樹內部的世界，又是什麼？

韓林疑惑，可畫面，也還沒有結束。

畢竟無名天君領悟了天命，做好了身死的準備，用虛界遮掩，這全然是後手。

他必須要能對付那看似無敵的白無常，這些後手才能在他離開以後，保護大榮星。

那麼幾乎無視一切力量，無視一切的道則的白無常，到底要怎麼對付？

韓林和五家仙君，都是全神貫注。

就在這時候，畫面中的白無常，還在屠戮。

他沒有感情，所以不分先後。

在其他人看出天君在施法，前仆後繼的衝上去拖延的時候，白無常就擊殺衝上來的人。

這給無名天君，爭取了時間。

直到虛界完成。

韓林和五大家族的仙君，輕嘆一口氣。

他們知道，就是這虛界，在茫茫的宇宙中，保護了他們。

在這個幽暗深邃的宇宙中，這個荒蕪的虛界，能保護下溫暖的種子。

名為人心的種子。

而與此同時。

無名天君的身體，徹底化成灰色的霧氣。

存在於天地之間，存在於虛界之間。

他放棄了人的形態。

也放棄了人的感情。

灰色的氣息，融合進入這片天地。

但只有他知道，白無常的感應，不是那麼容易遮蔽的。

他這虛界要保護大榮星，要擊殺這個眼前的白無常，都還差最後一樣東西。

那就是……

抹消天命。

不在世界內，跳出道則中。

只有這樣，才能防止下一次的，無常感應。

而要做到這樣，就只有……

換天！

虛界的存在，不僅要從空間位置中，更是要從道則層面，甚至從命數的層面，徹底替換大榮星！

這片現實空間的主宰，連同這整片天地，都要換過！

無名天君的身體化成灰色的霧氣。

他消除了身體，從白無常身上，感悟到了無情。

他自己也化成無情，要取代無情的天地。

只要天地徹底改變。

只要有新生替換舊的命數。

無常就不會無敵。

頃刻間，韓林等等觀看著的人，都是眼前一亮！

因為到了他們的悟性，他們都感覺到，自己的領悟到了。

這也許，的確是一種方法。

只是代價太大。

成為天地的感覺，從來沒有人知道。

哪怕是修仙者統御天地之力，也一直是以操控者的形式存在。

自己化身天地，自己抹消感情，豈不是跟死，沒了區別？

眾人都是看出端倪，露出動容。

而無名天君這時候，已經開始讓自己的世界無盡濃縮，強行奪取天地！

他的世界，不及宇宙廣袤。

但是他主動崩潰世界，用一個星系的浩大，換取一個星球的渺小。

在這片星空內，他的力量，無限集中。

甚至在他放棄身體之後，開始擁有了，對抗現實天地的力量。

「天地無情……」

無名天君的聲音，傳來。

他覺得自己賭贏了。

因為天地無情。

他要換掉這一塊小區域的天地，並不是與整個宇宙為敵。

沒有感情，就不會在意被奪取。

所以只要是一樣的無情天地，就可以替換。

而在這一瞬間，無名天君的殘留意志，還在這個空間內徘徊。

替換天命，他感覺到，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現在要完成，也唯一能完成的事情，就只剩下了一件。

重寫這塊區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