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慶恩(3)
承宇在姝美臉上親了親,拉住女兒的手輕輕晃動著說:
「來,告訴爸爸,今天我們姝美在幼兒園裡學了些什麼?」
承宇現在的情況具體說起來是這樣的:去年,也就是2002年5月,電台內部調整的時候,他辭去幹了整整7年的電台導播工作。原因是多方面的,好友兼同事鄭在國移民去了加拿大,許靜嵐前輩去了釜山醫科大學當教授,英恩也回了菲律賓,在美姝去世三周年的第二天接到了美姝生前寫的信,還有美姝去世三周年那天母親的反常表現……
那次母親在漢城兒子家裡住了兩天,在跟父親一起回春川之前,母親把承宇拉到電話跟前,叫他當著自己的面給遠在菲律賓的英恩打電話。不管承宇說什麼,母親都板著臉,拿著話筒的手一直伸向他。承宇左右為難了很長時間,最終還是撥了母親打開來放在桌子上的英恩的電話號碼。
「Hello!」
聽筒里傳出一個柔和的女中音,讓人聯想起在南國的艷陽下熟透的水果。承宇用流利的英語說自己找英恩醫生,一說是韓國人,那邊馬上明白了,讓他稍等一會兒。對方擱在桌子上的話筒里傳來各種嘈雜的聲音,似乎周圍有很多人在來來去去,過了很久,終於有人拿起了聽筒,是英恩,她的聲音似乎帶著熱帶的氣息,聽上去開朗悅耳。
「啊……哥哥!是承宇哥呀!」
「嗯,你好嗎?」
「嗯,還好。哎呀,怪不得我昨晚夢見承宇哥了呢!呵呵!真高興,沒想到你會這麼快就給我打來電話,不對,等一下……我們分別已經兩個多月了吧?」
「嗯……差不多。」
「姝美好吧?更漂亮了吧?」
「當然了。」
「真想她。我回到這裡后第一個星期什麼都做不了,因為心裡老惦記著姝美,哎呀,簡直像害了相思病。」
「是嗎?」
「嗯。對了,承宇哥,有什麼事嗎?」
「哈哈哈!只是想問候你一下。」
承宇避開母親銳利的目光。
「是嗎?那太好了,我還以為哥哥或姝美出了什麼事呢,心一直懸在半空中。謝謝你給我打電話!托哥哥的福,我很好。」
「嗯,聽你的聲音這麼開朗,我也覺得高興。」
「呵呵!的確是那樣,這裡的工作很多很累,但同事們都從不抱怨,積極進取,互助友愛,我也跟著變成了這樣。對了……呵呵,我當官了。」
「當官?」
「嗯,我當上了這個附屬中心的院長,因為我的朋友莫尼卡極力推薦,還有不少老師和殘障兒童的父母積極推舉,呵呵,雖然像是王婆賣瓜,但也是事實,在菲律賓,這個特殊治療中心的設施是最好的,規模是最大的,而我是第一個當上院長的外國人。怎麼樣?哥哥,我了不起吧?」
「是啊!祝賀你!」
「謝謝!不過,我覺得肩上的擔子真的很重。院長任期四年,我打算盡全力做好工作,首先要在每個島上設立分院,房屋和設施所需的巨額費用,一部分由政府出,另一部分則需要國際團體或個人捐助,為了得到他們的支持,我們現在夜以繼日地忙碌呢。」
「哎呀……真了不起,英恩你終於找到充分發揮實力,體現你真正價值的位置了。」
這孩子,在說什麼呢!
坐在旁邊聽承宇說話的媽媽實在忍不住了,伸手來奪兒子手裡的電話聽筒。
「媽媽……」
「你別管,給我!」
承宇搖了搖頭,對英恩說:「媽媽想跟你通話,叫我把聽筒給她呢。」接著把聽筒遞給母親。
「媽媽,拜託!」
「你別管!———英恩?」
「哎呀,伯母!您好嗎?您怎麼跟承宇哥在一起呢?是承宇哥去了春川嗎?」
「沒有,是我來漢城兒子家了。你的聲音總是那麼脆生生的,讓人聽著就高興!」
「瞧您說的!謝謝!您身體好嗎?伯父也好吧?」
兩個人寒暄了幾句。
「英恩!」
「哎,伯母!」
「你……能不能回來?」
「嗯?您這是……」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一句話,你能當我的兒媳婦嗎?」
「伯母!」
英恩的聲音聽上去驚惶失措。承宇母親接著訴起苦來,勸英恩儘快回韓國來,叫她回來跟承宇結婚,好好過日子。英恩一時間無言以對,在這樣的情況下,既不能貿然答應,也不好斷然拒絕。
「明白了嗎?可能的話下個月就收拾好了回來!我等你!」
「……是,是……伯母,請讓承宇哥跟我說話好嗎?」
「好。」
母親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就把聽筒遞給兒子,自己走向廚房,似乎是去冰箱里拿東西潤潤嗓子。
「承宇哥……真的嗎?伯母的話……真的……是承宇哥希望的嗎?」
「這個嘛……嗯……」
「啊哈!果然是這樣,是伯母一相情願吧?現在,我……嗯,說實話,既覺得難過,又有點兒輕鬆。真的,如果你真的叫我現在回去……我,真的會很苦惱的。你想想!剛上任的院長大張旗鼓地鋪開了攤子,結果卻……突然因為個人原因退出……有點兒不合適吧?不只是不合適,根本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