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計劃
盛夏的陽光真像蘸了辣椒水,坦蕩蕩的街上沒有一塊陰涼地。
饒是待在茶樓,仍覺悶熱無比,蘇木一臉歉意看著正坐對面的杜雪瑤,她正小手兒作扇,在耳邊扇著,「雪瑤,你不必陪我來尋地兒的...」
「我樂意來。」雪瑤沖她擠了擠眼,「就是無比想念你做的冰汽水兒,茶樓有涼茶,怎的還是冰汽水兒喝著過癮。木兒,你快把店開起來,我保證日日光顧,」
蘇木嘆了口氣,「郡城的租金比鎮上貴了好幾倍,地段不好的地兒都要十幾兩一月。」
「你知道的,我除了有錢,啥也不會,你需要多少,我讓田嬤嬤去我的賬簿上划。」雪瑤豪氣道。
蘇木搖搖頭,「我可不是因為錢才跟你交朋友,你把后廚借我捯飭,就足夠了。別的,我自個兒想法子。」
雪瑤嘟起小嘴,有些不開心,「我又不計較這些,等你賺了錢再還我便是!」
蘇木細細思量,只開快餐式的冷飲店,設三四座,小小一間即可。裝修加押一付三的租金,約莫五十兩,雜七雜八算起來,堪堪六十兩。
如今借是借不到了,或許可以將這道冷飲賣給福滿樓,只是第一杯不是從自個兒這處賣出去,往後開了店,名頭也打不響亮。
看來只有找雪瑤借錢,可六十兩不是小數目,貿然從賬上劃了,定要驚動郡守。自個兒這個貪慕虛榮的名頭便跑不掉了,唉!
杜雪瑤哪會不知她的顧慮,狡黠一笑,「放心吧!我二哥明日就到家,我找他借去。二哥最是疼我,我撒嬌兩句,他定會幫忙。」
蘇木心下一喜,斜著眼看她,「真的?」
杜雪瑤學著她的樣子,也斜著眼看過來,「真的!」
二人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銀子有了著落,便可以著手尋店鋪了。
前幾日逛集,她早已看好一間,不在鬧市,卻處十字交界處,客流量也不少。且鋪子前窄后寬,正好符合她對冷飲店的規劃,後院兒還可住人,也免去再租院子落腳的多餘開銷。
既然要做快餐式的冷飲,那便要做一次性的杯子。
這也好辦,直接去造紙作坊定做,裝汽水兒定要防水,用油紙做成杯狀即可。其上再用薄紙覆蓋,圓形竹篾一箍,即使做不成現代那樣的密封效果,也不至於晃悠著汁水就流出來。再以蘆管作吸管,簡便的一次性杯狀不就成了。
工藝雖複雜,卻新奇、便利,加之汽水兒的獨特,蘇木可不打算作一般茶水賣,價格自然要對得起這樣的外觀。
是夜,聽雪閣的閣樓點著燈,兩個小女孩趴在桌案上嘀嘀咕咕說著話。
「爹、娘安,一切安好,勿牽挂。」杜雪瑤正襟危坐,翹著蘭花指,執筆幫蘇木寫家書,「木兒你說我這樣寫好不好:我與杜府小姐雪瑤,相談甚歡,她蕙質蘭心...」
「噗!」蘇木也拿著筆寫寫畫畫,聽她念叨,不由笑出聲來,「我爹娘可知道我不會寫字,這家書送回去,便知是你寫的。」
杜雪瑤嘟著嘴,不理她,仍舊自顧自的寫,卻拿眼睛瞟她的筆下。只聊聊幾筆勾成奇怪形狀,好奇問道:「你畫的什麼?」
蘇木眨巴眼睛,「等做出來你就知道了!」
次日,郡守府闔府穿戴一新,人人臉上洋溢著笑容,是因外出遊學的杜二少爺今日要回來了。
一大早,杜雪瑤便被田嬤嬤等人梳洗打扮,攙著去了前院兒。
聽說除了杜二少爺回來,還有他的同窗,京都一位家室顯貴的少爺。
貴客臨門,一家子自然要禮待。家眷出席,便是首要。
杜雪瑤不在,蘇木閑的無事,在後廚捯飭汽水兒,雪梨、橘子、西瓜,這三樣最為常見。
然郡守府的后廚卻儲存了荔枝、葡萄等不屬本地的稀罕水果,她不敢亂動,只是有些犯愁汽水兒的品種過少。
罷!先等生意做起來,再考慮從外地進稀罕貨吧!
午飯後,杜雪瑤才拖著疲倦的身子回聽雪閣,她顧不得歇息,至蘇木面前,將一個素色錦袋塞給她,笑呵呵道:「給!」
入手是沉甸甸的一團,有些硌手,蘇木一把抱住杜雪瑤,「謝謝你啊!」
她是真心感謝這個心思單純的女孩,也喜歡她的活潑善良。
這般親近的擁抱,叫杜雪瑤有些不好意思,臉蛋微微發燙,卻也沒掙開。
「好啦!我二哥還帶了許多稀罕玩意兒給我,走,去瞧瞧。」
說著,拉著蘇木的手往外間去,見桌上擺了八卦鎖、小陶人兒、小人書、扇子、發簪等各式各樣的小玩意兒,真是把雪瑤當小妹妹哄著。
「咦!這是什麼?」
杜雪瑤擺弄著一個用紙條封住的圓形乾果,狀似桔子。
蘇木接過,至鼻尖嗅了嗅,當下瞭然,「桔茶!」
「茶?怎麼如此裝儲?」雪瑤不解。
蘇木便娓娓道來。
相傳,一個辭官歸故里的羅姓先生喜茶,某日不慎得了風寒,在書房內邊看書邊品茗。
妻子忙用陳皮煮水給他服用,他以為是妻子煮水給他泡茶,於是把陳皮湯倒入茶壺裡。
這才發覺是鎮咳、化痰的陳皮湯,倒了又覺可惜,就啜了一口,頓覺得淡淡的陳年桔子皮味和茶混合的香味直透鼻孔,兩頰生香。喝了幾杯,便覺得咽喉舒暢,咳痰少了。
茶放置的時間越長,越醇厚滑膩好喝,新會柑桔皮也是放置得時間越長久去痰鎮咳療效越好,如果將這兩種結合起來存放,既方便沖泡飲用,也容易儲存起來。於是他取了一個青黃的柑桔,用刀子將柑桔底部割一小塊,把果肉去掉,用茶將空桔皮填充結實,再蓋上剛割下來的柑桔皮,把果子恢復成原狀,拿出去晒乾。
這便有柑茶。
細細淡淡的女兒聲傳出閣樓,立於門外兩道修長的身影,停留片刻,便抬步離去。
只聽得其中一人道:「我恐雪瑤心思單純被人哄騙,想來是我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