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如血》第九章(1)
早操一散,幾乎所有同學都向保良發出疑問:保良你是不是病了,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黃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你這個周末都幹了什麼,怎麼弄得這麼苦大仇深?保良支支吾吾,回宿舍照了鏡子,他已經兩天兩夜沒怎麼睡覺,鏡中的面孔嚇了他自己一跳。上午上大課講的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要不是身邊的同學不斷推他,他說不定要睡得打起呼嚕。課後系主任過來問他:保良聽說你爸爸病了,要緊嗎,要不要我們過去看看?要嚴重的話我們得跟院領導報告一下,你爸要病了院領導肯定得關心啊。保良一通擺手:不用不用,我爸沒什麼,頭疼腦熱拉肚子,已經好了,已經好了。系主任很認真地:真沒事呀?保良很誠懇地:真沒事!系主任最後囑咐:有事可說啊!保良連連點頭:好好!系主任這才走了,保良不知是體虛還是心虛,出了一身大汗。周三,下午,沒課,保良換了便服,不到三點就借故離校,往城裡來了。他趕到馬老闆的辦事處時辦事處還未下班,但屋裡只有一個年輕女人在打電話。保良自稱是某某公司的一位業務經理,手上有批貨想找個船運公司。經人介紹來找馬老闆聯繫,聽說馬老闆認識的船運公司物美價廉,不知可否幫忙推薦幾個。那年輕女人上下打量保良,看這位「業務經理」如此少年英俊,遂起身找茶葉找水杯一通熱情。但說到正事卻讓保良無比失望,她說她也是剛剛來的,情況都不熟悉,馬老闆去加拿大辦移民手續去了,得等一個月後才能回來,要問這些業務關係,得等馬老闆回來才能說清。在這家辦事處里,在這個熱情的女職員面前,保良換用了不同方法,始終沒能套出權虎的線索。而且以他的判斷,這個女職員的一無所知,倒也不象成心裝的。他離開馬老闆的辦事處后給小乖打了電話,告訴她他在這裡一無所獲。小乖肯定聽得出來,保良的口氣十分不滿,不是對辦事處的女職員,而是對她。他先說了他在辦事處空手而歸的結果,然後質問小乖昨晚是否在他酒杯里放了什麼,弄得他到現在還一直頭暈噁心脖子酸疼。小乖肯定聽得明白,劉川是在表示和她的交易付出太多,所得太少,少得幾乎一無所得。小乖笑著說:「一顆搖頭丸一百五呢,你白吃白玩兒我沒說吃虧你就偷著樂吧,你還發什麼牢騷。」少停,又馬上安撫保良:「行行行,你吃虧了還不行嗎,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給你陪罪,還不行嗎。」保良說:「我不想吃飯。」小乖說:「晚上你來吧,只要你陪我玩高興了,你姐姐我包你找得到的。」保良說:「這是你說的,你拿什麼擔保。」小乖說:「拿我自己擔保!找不著你姐我就認你當弟弟了,這總行了吧。」保良說:「你?省省吧,我只要我姐,假冒偽劣的我哪兒不能找。」小乖佯怒:「你罵誰呀,誰是假冒偽劣。我告訴你,就你這樣的男孩想給我做伴兒的一把一把的,我可以每天換一個,換一個月都不重樣兒!」保良有點惱羞成怒:「行,你本事大,你這麼大本事你就別再坑我了,你幫我把我姐姐找到,你一天換三個我也不管。」小乖笑道:「你來吧,咱們倆在湖濱大酒樓見面,晚上七點,我在大廳等你。」湖濱大酒樓保良沒有去過,但很熟,因為菲菲姨夫的小吃店就在它的斜對面。保良趕到那裡時離約會的時間還差半小時,便到菲菲姨夫的小吃店裡來找菲菲。保良過去只跟著劉存亮到這裡來過一次,所以當菲菲在小吃店門口見到保良時大為意外,又驚又喜地叫了起來:「喲!保良你怎麼來了?」保良在門邊的一張桌前坐下,隨口說:「沒事,路過這兒,看看你。」菲菲趕緊給保良上茶上瓜子:「路過這兒,你要上哪兒去?」保良一指馬路對面:「喏。」對面的湖濱大酒樓,是一座金碧輝煌的高大建築,與這裡隔街俯仰,相當觸目。「你?去哪兒?」菲菲有些不信似的:「你去哪兒幹什麼?」「有人請吃飯。」保良回答。「誰請你到那兒吃飯?」菲菲不免好奇,把個「那兒」字說得非常驚訝。「……呃,一個朋友。」保良猶豫一下,沒有說出小乖。「朋友,男的女的?」「男的。」保良也不知道為什麼撒謊。「男的,是你爸的朋友?」菲菲最喜歡刨根問底,臉上的神態卻已是事不關己的隨意,保良就此繞開話題,反問菲菲這小吃店的生意。說到生意菲菲變得愁眉苦臉,說在這種高檔的街區開小吃店純粹是自討沒趣。她姨回了鑒寧老家,姨夫慘淡經營也不想幹了,只是這店暫時脫不了手,所以還在每天維持。他們喝茶嗑著瓜子,又聊了劉存亮和李臣,這些從鑒寧來省城闖蕩的朋友,沒有一個前途光明。菲菲說:這些朋友當中就數你好,家裡條件好,現在又上了大學,又是公安學院,將來畢業弄個警司警督噹噹,那有多麼威風!保良說你看著威風,上大學當警察有多辛苦你又不懂。菲菲說要不咱倆換!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要賣乖!當了婊子又立牌坊!」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