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如血》第九章(2)
他們你來我往,聊到快七點了,保良說聲少陪,起身出門往馬路對面走去。菲菲在他身後喊道:「嘿,保良,你吃完飯還過來嗎?」在湖濱大酒樓的飯桌上,小乖又給保良寫了一個條子,條子上只有一個人名,乍一看是個女的。「田桂芳,」保良看那字條:「是個女的?」小乖喝著紅紅的西瓜汁,眼皮不抬地懶聲說道:「是他原來的情人,我之前的那個。」「她知道權虎在哪兒?」「她以前跟老馬跑過鑒河,可能還坐過權虎的船呢。」保良心裡一亮:「那我怎麼找她?」小乖不緊不慢地給服務生付帳,付完帳收起錢包,對保良嫣然一笑,說:「走,咱們去唱歌。」保良皺眉再問:「我怎麼找她?」小乖漠然起身,往餐廳的門口走去,保良只好跟上。兩人在走廊并行的途中,小乖淡淡地說道:「我說過,只要你讓我高興,我會讓你找到你姐。」保良不再言語,俯首低眉,跟在小乖身後走出酒樓大門。小乖去開自己的汽車,保良就站在台階上等,身後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轉身一看竟是菲菲。菲菲滿臉怨氣,口中發疑:「你不是說是男的請你嗎,你不是說是你爸的朋友嗎!」保良未及答言,小乖的轎車已開到階下,保良轉臉向下走去:「誰說是我爸的朋友了。你到這兒幹嗎來了?」菲菲吼道:「我找你來了,我倒要看看是誰請你,保良你就跟我承認了吧,這女的到底是誰!」保良也回身吼了一聲:「是我一個朋友,你管得著嗎!」菲菲一下子噎住了,她的確說不出她管得著還是管不著,她唯一能做的表情就是怒目而視,並在保良拉開小乖的車門之前,率先跑下台階,含著眼淚向馬路對面狂奔而去。保良上了車子,小乖冷笑著問他:「誰呀這是?」保良不看小乖,不想多言似的:「沒什麼,一個老鄉。」小乖也不再多問,輕點一下油門,車子飄然起步。又是那家門臉隱蔽的卡拉OK,又是那群百無聊賴的閑男閑女。沒見過保良的女人們又是一通評頭品足,不評不品的小乖也會主動炫耀:這是我男朋友,怎麼樣,靠譜嗎?女人們無不激賞:靠譜!這次絕對靠譜,嚴重靠譜!靠譜壞了!他們在包房剛剛坐定,不知是誰招呼了一聲,一個服務員很快端來一隻銀盤,上面鋪著一縷一縷的粉沫,圍著中間一個圓心,就象一輪光芒四射的太陽。包房裡的男人女人們用一隻塑料吸管,一人一縷,呼的一下吸進鼻子。保良嚇得胸口亂跳,低問小乖:「那是什麼,不是白粉吧?」小乖一笑:「別嚇著我,吸什麼也不能吸白粉呀,這是K粉,還沒搖頭丸有勁呢。」銀盤傳到小乖手裡,小乖換了個乾淨的吸管,很熟練地吸了一縷粉沫,隨即將銀盤和吸管遞給了保良。保良下意識地接了盤子,卻猶豫著沒接吸管。小乖小聲催他:「吸呀,別那麼不合群!你搖頭丸都吃了,還怕K粉!吸吧,吸了想什麼有什麼,挺好玩的。哎,我會害你嗎!」保良說:「這可說不定。」小乖說:「我害你也不會害我自己呀。這跟搖頭丸差不多,不如搖頭丸厲害,倒是比搖頭丸便宜。吸吧,便宜你了。今天我們也不想鬧得太狠。你不是就想你姐姐嗎,吸完就能看見她了。」保良吸了。他吸得遲遲疑疑,還差點嗆了一下。小乖說得沒錯,K粉不如藍色藥丸發作兇狠,但速度卻來得更加快些。不出五分鐘保良就開始發飄,雖然和上次相比不噁心了,沒有嘔吐感了,但手腳同樣開始不聽使喚。小乖歪在保良身邊,唱歌似的哼唧著:「保良,保良,你飛了嗎,你想飛嗎?我要飛了……」保良也想飛。他想飛,飛到那片白色的天空,他幻想在那片空洞的白色里,再見一回姐姐的笑容。小乖說吸了K粉想什麼有什麼,保良想到了姐姐的笑容……小乖說得沒錯。姐姐又出來了,不但笑容依舊,而且,就象他小時候那樣,伸出手來溫柔地摸他的頭髮。保良哭起來了,哭得淚如泉湧。小乖說吃了搖頭丸和吸了K粉的人都會變成孩子,又哭又笑控制不了。保良想不哭不笑,但真得控制不了。他和上次喝了摻葯的酒一樣,哭得昏天黑地,傷心至極。沒人理他,大家又開始搖擺起來,音樂的節拍在K粉下肚之後恰如其分。你想它快,它就是快的,你想它柔的,它就是柔的,隨心所欲,隨心而飛。小乖說的沒錯,K粉不及搖頭丸的地方還包括延續的時間。那一縷粉沫的威力只發揮了半個小時,半小時后保良就徹底清醒過來。小乖比他醒得還早,保良感覺身體著地的時候,小乖已經端坐在沙發一角,呷著酒點了煙抽。包房裡的人陸陸續續去衛生間放水和整妝。保良對小乖說:「乖姐,我明天還要上課,我想早點回學校去。」小乖抽著煙,愛搭不理地說:「你回去吧,我又沒拉你。」保良低聲下氣:「那那個女的我怎麼找啊?」小乖噴雲吐霧,冷淡地說:「我心情不好,想不起來了。」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