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中智囊――蔡申熙(5)
九日拂曉,我東西兩岸的突擊部隊發起攻擊,迂迴部隊翻山越嶺,向敵後猛插。敵遭到突然攻擊后,倉皇組織反擊,我三十團、三十一團與敵展開爭奪制高點的激戰。上午十時左右,我迂迴部隊第二十九團佔領雙橋鎮西南尖雞崗,羅山獨立團亦抵東南的小葵山一帶,敵三十四師陷入我軍四面包圍之中。周圍數十里的群眾,也在地方黨的動員和組織下,拿著土槍、大刀、長矛前來參戰,吶喊聲響徹澴水兩岸,場面極為壯觀。岳維峻「狗急跳牆」,親自帶著兩團人出鎮反撲。敵人仗著飛機、大炮掩護,與我爭奪陣地,企圖打開缺口,向南逃竄。
戰鬥十分激烈、殘酷。大白天,我們站在山頭,看得清清楚楚:他們撲上來,我軍反擊下去;陣地被敵奪去,又被我奪回,敵我雙方反覆衝殺,肉搏格鬥,扭成一團。我們的部隊真英勇,發揮了近戰殲敵的戰術特長和勇猛頑強的戰鬥作風,幹部帶頭衝鋒、肉搏,傷亡再大也不打退堂鼓,我十師師長蔡申熙胳膊負傷,仍堅持指揮戰鬥。這是個硬仗,鏖戰了幾個小時,難分難解。中午,敵人筋疲力盡,我們下令預備隊出擊,對敵猛烈分割穿插,直撲雙橋鎮內,打癱了敵人的指揮系統。這一鎚子下去,敵人受不住了,很快被我分割全殲,結束戰鬥。經過七個小時,我軍斃敵上千人,俘敵五千多人,繳槍六千多支。
這是紅四軍第一次通過飄忽作戰(運動戰)取得殲敵一個師的空前大捷。這場勝利,宣告鄂豫皖根據地第一次反「圍剿」取得最後的勝利。帶領部隊摸索和實踐新戰法的蔡申熙成為紅四方面軍戰略戰術的開創者之一。
蔡申熙的戰略意識連眼高於頂的張國燾也心儀不已,倚為「智囊」。他用殘廢的雙手,一筆一劃地描摹了紅四方面軍所有重大戰略計劃,將鄂豫皖根據地推向鼎盛,他曾經十分信賴「張主席」,但是,很快就發現此人心毒如蠍,機深似海,於是他竭盡所能,盡量幫助處在危機之中的戰友。
在雙橋鎮戰鬥中,蔡申熙被敵人機槍打中右臂、左腿。由於傷勢嚴重,醫療條件差,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右臂殘廢。
對於一個軍人來說,手腳傷殘意味著軍事生涯的結束。蔡申熙也有過消沉和悵惘,他深恨自己不能像以前一樣身手敏捷,同戰友們並肩戰鬥,他依戀瀰漫著硝煙的戰場,渴望取得更加輝煌的戰鬥。壯志未酬身先殘,他不甘心。
在既成的事實面前,他逐漸平靜下來,找到組織:「我雖然手不能拿槍,腳還能走,口還能講,可以分配我一點工作。」組織上安排他擔任彭(湃)楊(殷)軍政學校校長。
其實,這在當時是一個極其緊迫的任務,其重要性不亞於任何一次戰役。由於工農紅軍基本上是從游擊戰爭中產生和壯大起來的,絕大多數指戰員都是泥腳杆子出身的農民,他們僅有的一星半點軍事知識是從戰爭中感受的,在紅軍由游擊戰進入運動戰的時候,急需對軍隊的幹部進行系統、正規的軍事、政治教育。另外,紅軍部隊強調以身作則,幹部衝鋒在前,撤退在後,指揮作戰經常親臨一線,緊急時即使是師長、軍長,也得赤膊上陣,這樣幹部的傷亡率特別高,也需要成批培養後備幹部。因為這個緣故,紅軍中形成了選派最有經驗的軍事家擔任軍校領導人的傳統,**、朱德、劉伯承、葉劍英、**都曾擔任過各種軍校的校長。
蔡申熙深知「治軍先治校」的道理,把全部心血都放在了辦校上。他仔細審訂各種教學計劃,根據戰場需要和學員情況適時地調整課程,同時注意將紅軍在戰爭中創造的豐富經驗提煉為操作性較強的戰術模式。他還別出心裁地從俘虜中挑選一批軍官擔任教員,讓他們教授國民黨軍隊行軍打仗的軍事律條和基本做法。他這種理論與實踐並重、教育與訓練並重、注重實戰的教學方法,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許多學員進校前連口令都不會喊,畢業后能夠獨當一面地指揮部隊單獨作戰。他在軍校主持了四期訓練,培養了一千餘名學員,他們後來大多成為紅四方面軍的團營級幹部。
在辦校期間,**中央派張國燾來根據地擔任鄂豫皖中央分局書記和軍委會主席。對張國燾,根據地幹部開始都非常尊重,認為他長期在中央工作,既是**「一大」代表,又到過蘇聯,這樣的「大人物」來擔任領導工作,說明中央對根據地的重視。大家都沒有想到這個人如此凶煞,來了以後就給扣帽子,打棍子,輕則大會批評,重則開除黨籍。
專橫跋扈、眼空一切的張國燾對兩個人的軍事才能不敢漠視,這就是蔡申熙和徐向前。他曾經認真地比較過兩人的優劣長短:
徐向前在黃埔第一期的時候,並不是一個露鋒芒的人物,我們接觸不多,在我並無深刻印象。這次重逢,我們深談幾次,我發覺他確實具備做這個蘇區游擊戰爭的領導者的條件。他的軍事見解切合實際,游擊戰的經驗豐富,指揮作戰極負責任,對下屬則嚴謹謙和,不失大將風度。他對黨和蘇維埃極為尊重。他自己的私生活很嚴肅,沒有軍閥惡習。
在我的同僚中,蔡申熙是具有戰略見解的人才。他是老同志,在沒有進黃埔第一期以前,就和我一起干過工會工作了。我知道他的頭腦冷靜、精細,此次我們在這裡重逢,他的手臂已在作戰中殘廢了,但仍任軍事學校校長,工作十分積極。他厭惡軍閥土匪習氣,主張紅軍正規化。在軍事指揮方面也許不如徐向前,而在軍事見解上則往往有獨到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