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劫將星――段德昌(14)
夏曦窩了一肚子火,不敢對賀龍發,便全部傾瀉到段德昌頭上:「你們思想的出發點很成問題,寧願聽信陳渠珍的鬼話,也不相信紅軍的實力,想靠投機取巧,這是右傾和革命不徹底的辦法。我以分局書記的名義,命令紅軍立即進攻周燮卿。」
陳部周燮卿的第三旅駐桑植泥湖塔、永順桃子溪一帶,憑藉有利地形和堅固的工事,以逸待勞,一戰擊潰紅軍。經過作戰,他們覷破了紅軍子彈嚴重不足、人員不整、戰鬥力下降的弱點,立即轉守為攻,奪取桑植縣城,將紅三軍逐回湖北鶴峰毛壩的大山中,從此處於流蕩狀態,部隊總數下降到五千餘人。
夏曦將桑植戰役失敗的責任歸咎於紅三軍七、九兩師將士作戰不力和「改組派」的陰謀破壞,在中央分局擴大會議上異想天開地提出清黨的「主張」。
「綜合政治保衛局肅反的情況,在我們的黨內、政府內和軍隊內潛藏著大批的國民黨特務,我們的黨政軍組織往往成為反革命的特務組織,因此,現有的所有組織都不能相信,都必須打散重建。目前首先解散紅三軍中黨團組織及政治機關。」夏曦還舉出了莫斯科支部局先解散清理然後重新建立的例子。
「解散黨組織,我不同意。我在軍閥部隊時就想參加黨,到南昌暴動時才加入。我只曉得紅軍是黨領導的,解散黨我不同意,別的道理我說不出。」賀龍首先發言。由於文化水平有限,馬克思主義的經典著作讀得不多,他當時確實說不出更多的「道道」。
與賀龍不同,段德昌能夠抓住問題的本質。他一針見血地提出:「紅軍失敗是什麼原因造成的?蘇區坍台是誰造成的?除了敵人的進攻外,有沒有你夏曦個人的責任?」
會場頓時一片靜寂,夏曦閉口不答。
段德昌拍案而起,指著夏曦質問道:「你把紅軍搞完了,蘇區搞垮了,又要搞垮黨,你是革命的功臣還是罪人?你有什麼權力解散黨組織?中央讓你來當分局書記是要你解散黨組織的嗎?湘鄂西的黨被你解散了,你這個湘鄂西中央分局書記還當什麼?」
夏曦閉上眼睛,不說話。
宋盤銘是留蘇幹部,詳細講解了莫斯科支部局改組的緣由,提出這與根據地解散黨是兩回事,兩者不能相提並論。他說:「我從小被黨送到莫斯科,在莫斯科加入黨。解散黨,我不同意。」
由於遭到所有人的反對,夏曦沒有辦法作結論。但是在一個月後,他還是運用所謂書記的「最後決定權」,悍然作出了解散黨、團組織的決定。解散黨組織、停止黨的活動后,整個紅三軍只剩下夏曦、賀龍、關嚮應、盧冬生四個黨員。隨後,他又將清黨與「肅反」結合起來,掀起第三次「肅反」狂瀾,其**就是逮捕段德昌。
1933年春,紅三軍在以鶴峰為中心的湘鄂邊區游擊,經常被國民黨攆得東奔西跑,戰鬥傷亡和非戰鬥減員特別多。而且,鶴峰地區山高溝深,地瘠民貧,人口稀少,經常數十里不見人煙,兵源補充和物資給養非常困難。缺糧、缺衣、缺彈、缺葯的情況更加嚴重。原來洪湖蘇區參軍的紅九師戰士都迫切希望打回洪湖去。
一天,段德昌找到賀龍,要求帶兵回師洪湖。賀龍勸他暫時不要提這個意見,因為夏曦已經對恢復老蘇區喪失了信心。段德昌不聽,寫信給夏曦,提出應該把恢復洪湖蘇區作為目前紅三軍的行動方向。
3月25日,夏曦接到信后,立即通知段德昌到鶴峰鄔陽關紅三軍軍部開會。段德昌當時正在宣恩、鶴峰邊境指揮作戰,得到通知后立即帶警衛排趕回鄔陽關,當即被肅反委員會逮捕。
逮捕段德昌的經過,老紅軍朱達聲記得很清楚:
我於1931年10月參加紅軍,剛開始在紅三軍九師二十五團當勤務兵。過了一段時間,被調到師部警衛排當戰士。從這個時候起,我就給段德昌師長當警衛戰士,直到1933年3月,段德昌同志被夏曦以「改組派」的罪名逮捕。
1933年3月,我們向津市、澧州(今澧縣)開進。段師長的意圖,是想在這一帶開闢一塊新的根據地,與洪湖根據地隔江相望,爾後再派一支游擊隊去洪湖,打開局面,把兩塊根據地連成一片。當我們向津市、澧州發展時,接到軍部電令,讓立即返回。這樣,我們警衛排隨師長、政委一起到了鄔陽關軍部。剛一到,段師長就被保衛隊捆了起來,戴上了手銬腳鐐。我們警衛人員眼睜睜看到段師長蒙難,束手無策,只得回師部。第二天,湘鄂邊政治保衛局局長姜琪來到師部,警衛排的人員也遭到和師長同樣的命運,都被看管起來了。
「段德昌被抓了!」消息很快在軍中傳開。賀龍知道大事不好,日夜兼程地從前線趕回軍部。
「你為什麼要抓段德昌?」賀龍見到夏曦,劈頭便問。
夏曦給段德昌扣了兩頂帽子:「他分裂紅軍,企圖逃跑。」
「你有什麼根據?」
夏曦底氣很足地拿出一封信,朝賀龍一揚:「他從前方帶信回來,要求帶部隊回洪湖,這就是他拖槍逃跑、企圖叛變的證據。」
賀龍悲憤地說:「真是莫須有的罪名!德昌寫信是向你提出建議。他要是真的拖部隊去洪湖,大可一走了之,又何必寫信給你?又何必應召回軍部來?我擔保德昌決不是叛逃,應該馬上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