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虹翼的夢想

在那一瞬間，虹翼確信自己看見了銀夏身著銀白色鎧甲的樣子，緊接著就因為跌落至地面的巨大衝擊而迫使他退出鎧甲狀態。

陳老師關心地問長問短，李老師雙手抱臂，神情嚴肅地站在一旁。銀老師捂住胸口，頭髮黏在額頭上，滿臉粉塵。他為什麼要在學校里穿鎧甲？難道那艘飛碟來學校了嗎？似乎只有這個原因能夠解釋發生的一切，但很快銀老師本人否定了虹翼的這個猜想：「剛剛亞魔來過了，貌似是打算來屠殺師生的，但它們挑錯了時間，這會兒已經被趕跑了。」他的敘述非常簡短，但恢復理智的虹翼仍然聽見了這其中的漏洞，相信老師們也發覺了。李老師眉頭緊蹙，「是誰把亞魔趕跑的？那些又是起義軍嗎？」確實，這十年來發生過多起亞魔起義的事件，但統統都被鎮壓了。

「應該吧。」銀老師的狀態很不好，看上去十分虛弱，「我們留下來的人把它們趕跑了。」

李老師顯然不相信，「你不是請假了嗎？怎麼突然回來了？」銀夏被問住，但陳老師過來解了圍：「好了好了，人沒事是最要緊的。也多虧你，從三樓摔下來居然一點皮肉傷都沒有，真可以說是奇迹了。」

「運氣好而已。」銀老師說，「過會兒還得到醫務室或者醫院做一下檢查。對了，剛剛我已經叫救護車了。」那麼消防車也是他叫的嗎？虹翼猜想，但老師們的關注點都和他不一樣：「我們這裡有人受傷了嗎？」

「嗯……」銀夏點點頭，「是孫巍。」

那是後勤組的孫老師，平時虹翼見他的次數不多。他受傷了嗎？還是說……這時，醫務室的人推著擔架走了出來，上面躺著的正是孫老師。他的傷口基本上已經被包紮了起來，但還是要轉移到醫院去。虹翼見到他的樣子，心裡五味雜全。記得有次他在辦公室里聽到李老師談論孫老師：「他是個很可靠的人，待人和藹可親，忠心耿耿，不辭辛勞，某些地方還算能幹，但他已年近五十，而即使年輕時也算不上精力充沛。」他是這麼評論的，但虹翼一直都覺得孫老師一直以來都是個兢兢業業的人——雖然沒見著幾次面，但學校那整潔的環境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那樣為他們盡心盡責的老師，現在就躺在自己的面前……虹翼置身於一種迷離的現實感。他悄悄跑到了銀老師的旁邊，扯了扯他的袖子，「銀老師……這事是不是你扯進來的？」他儘力讓自己的語氣非常禮貌，但看來沒成功。

「沒錯。」他的語調平靜而哀傷。「是我的錯。我沒有相信那些亞魔的話，它們讓我不要再追查飛碟的事情了，但我沒聽。它們說如果我再查的話，就對南宮附中的師生展開屠殺……我也沒相信。」隨著他的身子一陣劇烈的顫動，虹翼意識到銀夏哭了出來。他以前從沒想過老師也會有這樣脆弱的一面。老師是不應該哭泣的，起碼不該在學生的面前。但銀老師……一直以來，他都是個非常特殊的角色。「當英雄有很多方式……要守護別人也有很多方式。」他突然想到這句話。他是自己最喜歡的老師，而他們之間的隔閡，就是因為那天他的這句話而產生了嗎？

「它們挑錯了進攻時間。」銀夏說，「今天正好是二日營的日子，大多數人都出去了。沒有產生它們預期的效果。」

虹翼看了看校長，他神情焦慮地和什麼人講著電話。此時銀老師將手搭在他的雙肩上，就和當時看見造烏船后他的舉動一致：「虹翼，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說，我不想讓更多的人再牽扯進來。能答應我嗎？」虹翼有些懵，但還是愣愣地點了點頭。不知為何，銀老師卻長嘆一口氣，「虹翼啊，你是我見過的最沉穩、最冷靜的孩子，但我不確定你是不是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怎麼可能明白呢？人是無法理解另一個人的想法的。

「就這樣吧。」銀老師最後道，然後轉身一瘸一拐地前往醫務室。同時，陳老師跑了過來，身邊跟著臉色蒼白的席英睿。「他剛才跟你說什麼了？」陳老師以急促的、尖利的語調問道，虹翼一臉茫然地搖搖頭。陳老師嘆了口氣，然後轉身向醫務室走去。英睿笑著拍拍他的肩，「你這傢伙啊，也當了回英雄，保護了我們所有人。」他那充滿嘲弄的口吻和過於輕慢的態度讓他非常惱火。「啥？」他既不屑又不解。

「不是嗎？你看啊，如果不是你之前找到校長說要去踩點的話，他們也不會把二日營的日程提前了對吧？」英睿理所當然地說，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我們今天沒有出去郊遊的話，恐怕這會兒都已經大難臨頭了吧。」你的邏輯真的很奇怪誒，虹翼在心裡吐槽他，不過話粗理不粗，細聽的話居然還能夠聽懂他的意思，裡面確實也有英睿的道理——「不過啊，主要的功勞還是歸我的，因為是我提議你去找校長的嘛。」如果沒有英睿在後面補充上的這一句，虹翼覺得自己的心情會變得很好。

「你什麼意思啊！」虹翼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到底是因為我還是因為你！」

「都有啦，」席英睿笑道，「不過嘛……好吧好吧，主要是因為你，如果沒有你去找校長的話，全校這會兒都遭殃了。」說完他善意地錘了虹翼一拳，被虹翼推開了。虹翼撇撇嘴，然後彆扭地說：「算了，總之還是謝謝你。」

「謝我什麼呀？」英睿裝糊塗，虹翼白了他一眼：「謝謝你讓我終於想通了。」

「啥意思？」英睿繼續追問，虹翼搖搖頭。「沒什麼，」他說，「是銀老師跟我說的事情，本來我不理解的，不過現在被你這麼一說突然覺得好多了——儘管邏輯上還是有點聯繫不起來，不過我想有時候這樣心裡就會覺得很舒服，輕鬆了許多。」看著席英睿一頭霧水的表情，虹翼終於笑了，「我去趟醫務室，看看銀老師去，你要來嗎？」英睿愣愣地搖頭，虹翼笑著朝他揮了揮手，「那我先去了，一會兒再聊吧。」

那天晚上，他給銀老師打了個電話。銀老師的聲音十分沙啞，虹翼不自禁地覺得自己打擾到他休息了。「那麼，你想和我說什麼呢？」銀夏在電話那頭問，虹翼想象著他躺在病床上的情景，突然搖了搖頭，「其實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現在好像終於有點明白了。」

「嗯？」銀老師反問，虹翼說道：「今天席英睿跟我說了些話，說我也當了一次英雄，因為是我去找校長提前日程的，所以英睿那傢伙說如果沒有我的話，大家這會兒就難辦了啊。銀老師，這種說法是不是很可笑啊？」

電話那頭的銀老師沉默了好久，半晌終於說：「那真的是，很有席英睿風格的說法呢。」

「是嗎？哎呀他就是這樣一根筋的人，居然會想到用這種牽強的理由來安慰我，也不看看我需不需要安慰。」虹翼笑道，「不過我想我還是挺謝謝他的，被他這麼一說，感覺終於能從牛角尖里鑽出來了。」他如此坦白道，隨即便聽到了那邊傳來的笑聲：「席英睿他……當朋友的話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選，你要好好珍惜這份友情呀。」

「嗯，我會的。」虹翼微笑著點點頭。英睿……謝謝你。

「還有，銀老師，那個，我覺得現在的狀態也挺好。就這樣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也是一種幸福吧。所以呢，我暫時不想當行星守護者了，之前我纏著你的時候那些話就當我沒說吧，我現在想當個普通人，考到最好的學校，有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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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說說吧，這是怎麼回事。」他以嚴肅的口吻質問面前的亞魔。鬼攸抬起它那顆與身體比例嚴重不符的大腦袋，看向了他，眼神中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凶戾。它開口道：「與我無關，穆宮隱大人。這件事我也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