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見過祖父
百里芸偏頭向後看去,果然,跟在後面不遠的王伯正著急地給她打眼色。手一伸,咬牙對她伸出了三根手指。
百里芸眼睛一亮,立馬拉著拓跋獵向前跑去:「獵哥哥,快走快走呀!我們去嚇他們一跳!」
拓跋獵猛然回神,已經被小不點拖著前行了幾步。想想之前小狼崽子出的那個主意,又覺得很是出氣!也是,要嚇也是嚇那個人,他才不會首先退縮呢!
他回來都兩年多了,他倒要看看,猛然面對這麼一幕,那個人要怎麼辦?
二門影壁后,世子夫人孫氏已經帶著二子拓跋涵見過鎮北王拓跋求和世子拓跋宏。大公子拓拔謹也向母親行了禮,又跟拓跋涵彼此行了禮。
眾人相互禮畢,鎮北王一貫面無表情地轉身正要抬步,忽地頓住了步子,臉上露出一絲僵硬。
定定地看著眼前的情景,老王爺黑沉冷靜的目光陡然變得複雜起來。
世子夫人孫氏是早料到王爺見到拓跋獵是會有些不同的,畢竟之前他從不肯見。但真到這一日了,這不同,似乎又與她預想的有所不同。疑惑之下,正想悄悄問問丈夫,扭頭卻見丈夫看起來竟然比公公更加驚詫!
孫氏就奇了怪了,公公是茫無所知,可丈夫這裡,她是多多少少打過招呼的呀!怎麼了?
再往側後方的長子那邊一瞄,就見連一向嚴守規矩的長子拓拔謹也是睜大了眼睛,微張著嘴,目光迅速地在紅衣服的兩個孩子身上來回掃視,彷彿見了鬼!
孫氏才覺得見了鬼!這到底都是怎麼了?不就是倆孩子穿了同一款的衣服攜手而來,到底哪裡不對?
這卻是不怪孫氏想不到,而是這裡面唯有她和拓跋涵不是常駐軍營的人,老王爺在營中慶壽不便請兒媳婦,自然也不會叫了拓跋涵去,獨把她一人扔在家裡。於是拓跋獵五歲那年的這身紅衣,在場的人里,只有她和拓跋涵沒有見過。
那次慶壽之後沒幾天,拓跋獵就走失了,軍營里的祖孫三人都對這身紅衣有著別樣的記憶,卻唯有她二人不知。
這身耀目的紅袍,代表的是那段全無憂傷的日子裡,拓跋獵在老王爺身邊最後耀人眼目的疼寵飛揚。
百里芸如今的年紀,正與那時的拓跋獵相當,如今這樣裝扮起來,又領在同樣裝扮的少年拓跋獵手裡,那感覺……彷如當年的小拓跋獵和如今的拓跋獵,同時在世啊!
鎮北王怔然片刻,目光忽然凌厲地往小心翼翼跟在後面的王伯身上一掃!這兩件衣服,深藏他的宅院。他的院子里何等警戒,丟了衣服至今無人來報,除了這個老貨自作主張,再無其他可能!
王伯臉上的笑容一僵,趕緊低頭。要殺要剮,反正他已經做了。
鎮北王鼻孔里冷哼一聲,暫時先不跟這難得膽大妄為的老貨計較,重新整肅了表情,目光微抬看向遠處的天空,彷彿沒看見兩個孩子一般。
在場諸人心念電轉,拓跋獵和百里芸已經攜手上前。按慣例,這是準備行禮了。
鎮北王穩穩地負手站住。反正回都回來了,待會兒家宴上還要正式受禮,他堂堂一個鎮邊的王爺,不過是見個禮,不過是……
鎮北王突然裂了!
只見拓跋獵和百里芸齊齊掀袍而跪。拓跋獵尚且語音平和,百里芸奶聲奶氣的聲音卻是極為響亮。兩人竟然同聲道:「孫兒拓跋獵見過祖父!」
之後,也不等王爺喊起,百里芸一蹦子跳起來,就抱住了鎮北王的大腿,大喊道:「祖父,孫兒今年學會連珠三箭了,待會兒校場上演示給祖父看,作為祖父回家給孫兒慶祝生辰的謝禮!」
然後理所當然地揚起燦爛的笑臉兒,短短的手臂一張:「祖父抱!」
鎮北王瞪眼張嘴,人已僵,表情已裂。
在場的眾人:……
拓跋宏和拓拔謹父子:我是不是瞬間回到當年了?這個世界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孫氏和拓跋涵母子:溪桑的腦子壞掉了!不壞掉也要被王爺砍掉了!她竟然敢這樣、這樣……還讓王爺抱——這是找死,還是找死,還是找死?
陰著臉的拓跋獵:我家小狼崽子張著兩手讓你抱,你一直面無表情地盯著她不動是個什麼意思?
王伯:台詞一個字都沒錯,表情到位、動作果斷,溪桑小姐不愧是三公子身邊的人,這膽子,這行動力,真讓老奴感動啊!
只是一個呼吸,鎮北王便冷靜了下來,既沒有抱起孩子,也沒有推開她。而是深深地看了拓跋獵一眼,面色冷淡,卻是兩年多來第一次對這個失而復得的孫子開了口:「還不把她弄走。」
拓跋獵也說不上心裡原本的希望是什麼,但此刻沒來由地就一下子來了火氣,還夾雜著幾分傷心,忍不住衝口而出:「今兒個,她就是我。做孫子的,你就抱一下能怎樣?又不是沒抱過!」
孫氏身後的拓跋涵一哆嗦,覺得手臂有點兒起雞皮疙瘩,怎麼覺得老三這話像五歲的溪桑在耍脾氣啊!
拓跋獵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對,臉上微微發燙,頓時再待不住,大聲哼了一聲道:「反正,今兒個她就替我了,哼!」說完甩袖就走,一轉眼就沒影了。
滿場靜寂,沒人敢吭聲。鎮北王忽覺袍子一動,低頭看去。只見小不點兒一手緊拽著自己的王袍,扭臉朝著孫子消失的方向,一臉驚愕地張著小嘴兒:「台詞不是這樣的呀,獵哥哥怎麼演錯了?」
鎮北王嘴角一抽,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光亮:「哦?原本應該怎麼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