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突萌死志
昏死過去的郁烈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一位中年大夫正忙碌地為她診治,勾魂和淺雲緊張地在一旁看著:那個賤貨現在還不能死,所以才被辱、被虐,而不是被直接整死。方才尉遲慕白被她氣得失去了理智,差點將她活活打死。若非勾魂死死攔住,此刻的她已經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饒是如此,她的左手和雙腿均已斷,棍傷、鞭傷數十條,僅剩一口氣而已,生死難料。
一個時辰過去,傷口才全部處理完,大夫神情凝重地囑咐:「這是傷葯,一天一抹,這是內服藥方,一天一貼,分兩次間隔六個時辰服下,切不可斷。這人傷太重,身子太虛,能不能活,只能看天意了。若是醒來,三天後你再通知我過來看看。」
勾魂趕緊應道:「好好好,祁伯,請這邊走。」
離開前,勾魂不忘交待一句:「淺雲,這裡就交給你了。」
勾魂領著祁伯來到王府書房時,尉遲慕白和好友秋亦軒相談正歡,完全沒有剛才差點棍斃某人的不安。即使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冷靜,在尉遲慕白的心裡,仍然認為那個賤貨死有餘辜。
祁伯疾步走到秋亦軒身邊,放下藥箱,把過脈,這才放心地在秋亦軒下首安坐休息。軒兒原本身體健康,只是六歲時發生了一場意外,從此多了一個心悸又容易暈厥的毛病,不能跑,不能跳,連走路都少走為宜。隨著年齡的增長,更加嚴重,時常動不動就暈了過去,每次都有可能不再蘇醒,令自己不敢稍離左右。
勾魂也非常慶幸,尋常大夫恐怕已經直接宣告那個賤貨只能等死了,也不知道是師兄運氣好,還是那個賤貨命大,今日正巧秋公子來祝賀師兄新婚,才有幸請到醫術登峰造極的祁伯出手救人。若是師兄,斷不會為了那個賤貨去請秋公子,而祁伯向來不離秋公子左右,不管是誰,除非請到秋公子,才有可能請到祁伯。秋公子的身體,世人皆知,也許下一刻就是仙去之時,勉強他做任何事情就等於要他的命。師兄新婚當日,秋公子就是身體不適,才沒有來烈王府祝賀,如今秋公子身體稍好就登門造訪,足見秋公子亦是對師兄情深意重,不枉師兄將他當作知己。只是祁伯居然自己承諾三天後還會再來,也不知是看師兄的面子,還是那個賤貨不知怎麼竟合了祁伯的意。
已經向慕白表示了祝賀,又天南地北地海聊了一通,秋亦軒提出此行的另一目的——拜見大嫂,可慕白總是顧左右而言他,秋亦軒故作愁眉苦臉狀:「亦軒今日特來拜見大嫂,慕白若是不讓,亦軒還怕將來大嫂不讓亦軒進門哪。」慕白什麼都好,就是當年先王妃一事,落下了心病,現在恐怕是要堅決阻斷王妃與任何男子相見,可是自己實非需要防備之人。
尉遲慕白輕輕按住正要起身的秋亦軒:「就你這身體,大老遠地來了,就是最大的誠意,不必再多此一舉了。」
秋亦軒瞭然一笑:「不讓亦軒拜見,是要金屋藏嬌么!」這幾日並未聽到烈王府傳出有關新王妃的消息,連三日回門都沒有動靜,莫非慕白的心病已經被新王妃醫治好了?
尉遲慕白先是欲言又止,最後拗不過秋亦軒那溫和目光中的咄咄逼人,終是說了一句:「你大嫂在床上休息,下不了地。」
秋亦軒聞言大窘,白玉般的臉上浮現一片紅雲,急急轉而言他。
勾魂對師兄真是佩服之至,明明說的是大實話,那個賤貨確實是「在床上休息,下不了地」,卻讓人聽不出一絲端倪,還鬧了個大紅臉,無法繼續追問下去。
。。。。
淺雲恨恨地往爐子里添柴火,不時地看一眼那躺在床上、沒有生氣的賤貨,祁伯囑咐要寸步不離地守著,這不,連熬藥也在同一個房間里,時刻面對自己恨之入骨的賤貨。
本來只是替王爺不值,為他出氣,自從那個賤貨設計牽累自己之後,又添上了自己的仇恨,五十軍棍留下的切膚之痛,時刻提醒著自己,恨不得將那個賤貨碎屍萬段!
而如今居然還要照顧她湯藥、飲食、起居,自己怎能甘心!可是,為了王爺,只有先忍了!
已經三天了,那個賤貨還沒有醒,可是卻能吞咽自己喂的湯藥和稀粥,哼,裝得不怕死似的,進過了軍妓營,天天被虐待、辱罵,又受了這麼重的刑,即使這樣的日子,還不是苟延殘喘地想活下去,不然,怎麼可能人尚在昏迷之中,卻還能吃東西!
郁烈是痛醒的,恢復意識之後,唯一的知覺就是痛。全身上下,無論是肌膚還是骨骼,都痛心切骨,身不由己地輕顫,甚至連內臟都隱隱作痛。睜開眼,看到的是淺雲忙碌的身影——哦,沒死成,又被救活了。
最後的記憶,是慕白那張憤怒得變了形的臉,和不分青紅皂白,如同狂風驟雨般朝自己襲來的棍棒。至於么,不就嘲笑他戴了頂綠帽子,就氣得發狂,氣量也太小了!這不是應該在將自己送到軍妓營去之前就應該預料到的么?!自己天天被人罵賤貨——這應該就是人人這麼稱呼自己的目的吧,時刻提醒自己別忘記了自己的骯髒——不也「笑」納了,而自己不過說了他一次而已。若非那個勾魂故意提起軍妓營之事,想打擊自己,摧毀自己的意志,自己也不會用同樣的方式進行還擊。
在這樣蠻不講理暴虐成性的王爺手裡,在這樣上上下下同仇敵愾的王府,一直傷痛在身、體力無法恢復的自己,還能有機會活下去、逃出去么?
逃不出去的話,是不是還得繼續這樣每天都被折磨的日子,且永無休日?這樣活著,雖然生命沒有消失,可是與行屍走肉並無二致,與其過這樣的日子,是不是還不如乾脆死了算了?!自己少受罪,別人也稱心,皆大歡喜。在這個時空,沒有自己最愛的胸外科,現代高級特工在這兒也英雄無用武之地,比在前世更加無牽無掛,毫無留戀。
郁烈想到這兒,重新閉上了眼睛,情緒前所未有地低落:都說我是裝,那我就裝一回吧,只不過是最後一回——裝死,直到真死為止!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再穿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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