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這男人不一般
周芮和自家二哥以及周銳回到家中,最近鍾厚堯天天忙到半夜才回家,周芮也沒時間和他閑談,加之自家哥哥最近一段時間有總不歸家,所以周芮也不甚了解他們的動態。
思及此處,周芮開口道,「二哥,最近你在幹什麼?怎麼這麼忙,連歸家也不肯?」
周芮此話帶有幾分嗔怒,亦有幾分埋怨,周家說大不大,人口倒是挺雜,哥哥妹妹也挺多,但和自己親近的,只有周樹育一個,周芮深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再加之自家二哥是替鍾厚驍辦事,如今正是風雨關頭,鍾厚驍不給她多說,她也只好關注周樹育。
所以於情於理,周芮也該問問。
只見周樹育一怔,而後繼續脫鞋道,「妹夫沒和你說?」
周芮皺眉,「他哪能告訴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大男子主義,大事會和我說說,但其間的麻煩困難,他又哪兒會告訴我?」
周樹育不厚道的看著自家妹妹,點著頭淡笑,「妹妹你可算選對人了。」
周芮埋下頭,聲音有點低,「少貧,快說怎麼回事。」
「不過是廠子里的事情,你別擔心,他還是有手段的。」周樹育也不說,笑了笑,拍了拍他的頭,看上去充滿了希望。
周芮放心,點了點頭忽然她又抬頭道,「對了,二哥,那你難道就不要做酒廠了么,那可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
想做酒廠是周樹育一直以來想做的,可是現在好像大相徑庭了。
周樹育思索著點頭,「恩,酒窖厚堯早找好了買家,估計這幾天就會出手。」
周芮聽了此話心中一頓,心裡揪了一下。周芮真心覺得把所有家當,都託付在家化廠上的鐘厚堯太過冒險,抱著一絲僥倖,她沉聲道,「所有錢」
周樹育疑惑的看自家妹妹一眼,道,「是的。」
儘管早已知道答案,周芮心裡還是咯噔一聲,家化廠的投資也不小,這些年,清水鎮憑藉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開了不少紗廠,還有日本人的也盤踞在周圍,若是讓他們知道家化廠是一個非常暴利的行業之後,勢必又會動作頻頻。
日本人會如何壓榨清水鎮的勞動力,所有人都知道,可是沒有一個商家站出來。
雖然這很丟臉,但是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在強勢面前,所有有實力的商家都準備閉其鋒芒,而鍾厚堯公然對抗,會被打壓到何種程度可想而知。
周芮的心,是沉的。
她並不是怕過窮日子,以前家中那樣,不也是過了么?貧窮,只會讓人更加積極向上。但是,她怕,經歷許多才走到這個位置的男人,他太驕傲,她希望他永遠如此,而不是灰頭土臉的轉身而走。
她愛他,她不希望他受傷,僅此而已。
想到這裡,周芮道,「二哥,你……」
像是看出了周芮的擔憂,周樹育開口,「妹妹你放心,將來家化廠的收入定不會比酒廠少,再說做這個可有意思了。」
「你想想,這家化廠和酒廠可不一樣,酒廠是現成的東西沒錯,可是畢竟有一個大哥在,與其說在這裡跟他杠上不如做些我喜歡的是,家化廠,我看著就很好,這麼長時間,我是真的喜歡上了這個行當。」
看著抑鬱寡歡的自家妹妹,了解她的周樹育不由眉頭一皺,既爾正色道,「妹妹。所有人都在質疑厚堯的選擇,都在懷疑他的目光,難道你也不相信他嗎?那他得該有多失望?你們可是夫妻,就算任何人懷疑他,不理解他,你也不可以,知道嗎?」
周芮點點頭,「二哥,我只是擔心。」
周樹育嘆了口氣,沉聲道,「妹妹你的擔憂我和厚堯又如何不知道。日本人動作那麼大,有實力的商人,甚至幫派里的人都在袖手旁觀,隔岸觀火,指不定到時會如何落井下石。但是,若是我們什麼都不做,漸漸的,整個清水鎮的經濟都會被日本人滲透!最後,清水鎮會變成什麼?日本人的殖民地?所有在此處的中國人都會成為最廉價的工人!他們會吃不飽,穿不暖,與其見到自己曾經的家鄉變成那樣,還不如魚死網破,儘管渺茫,但還有一線希望!」
「這次厚堯就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念頭去的,妹妹,哥哥別的不多說,就厚堯,哥哥佩服他,也喜你嫁得了一名好男人,他,和一般人不一樣!」周樹育深深看自家妹妹一眼,鍾厚堯的不一樣不在於他多有魄力,賺了多少錢,而是在國難當頭,他竟如此深明大義!他在做的事情從來沒做過,做成了也未必有什麼好處,可是他做了,只為給清水鎮的百姓一條生路。
而這種能夠在國難面前做出如此選擇的人,可想而知他的重情重義程度,他對自家妹妹,也亦定然,甚至更多。
所以,周樹育很放心,他把自家妹妹交給了鍾厚堯,這樣,就算有一天他離去,也算對得起母親。
話又說回來,此次家化廠,鍾厚基本上花光了所有的家當。
若贏,會搖身一變,成為鎮上最有錢的人。
若輸,那不止是錢,還有命!
周樹育擔憂的看著妹妹,不知在想什麼,不過,僅有片刻,他就舒展眉頭,他相信,謹慎如鍾厚堯,從來不會做出自己沒有把握的選擇。就算是輸,相信他也早已做好完全準備。
「妹妹,厚堯這次做的選擇,絕不是一般人可以達到的境界。你也別埋怨他。他也是為了讓咱清水鎮的女工們有個好去處,再有就是長遠為清水鎮打算,與其讓清水鎮成為日本人的天下,不如就此放手一搏對吧?」
周芮點點頭,聽了自家哥哥的分析,周芮才發現,自己並不如周樹育看得通透。
看著妹妹點頭,周樹育接著道,「厚堯還準備辦個武館。」
周芮一驚,抬頭道,「為什麼?」
一個家化廠就足以讓鍾厚堯焦頭爛額,為何他還要去辦一個武館,一時之間,周芮發現,自己一點也不了解鍾厚堯。
周樹育別有深意道,「別看現在日本人一副大東亞共榮的模樣,等著他們有了實力,就會撕破臉皮,遲早會有這一天,趁現在雙方還未僵持,早做準備的好。」
「這次武館,厚堯打算少收館費,盡量讓每個百姓也能來學,但也不能不收,動作太大怕日本人會有防備。所以都會打著去家化廠工作的名義。厚堯能為他們做的一點事,就是讓他們能多有幾分保命的機會。」
看了看天色,周樹育準備回房休息,便道,「天不早了,早點休息。」
「嗯。」周芮悶悶答應一聲。
周樹育抬腿準備離開,有些事,還是讓她自己想明白,別人幫不了她,離開之前,周樹育望著妹妹道,「妹妹,好好珍惜厚堯,他不容易。」
聽到此話的周芮一怔,隨後佯裝嗔怒的笑道,「好嘛,二哥若是放不下,不如你替我嫁給他?」
周樹育哈哈一笑,看來自家妹妹是想通了,也不枉自己浪費了如此多的口水,「少美吧你。早點休息。」
「嗯,二哥你也是。」
周樹育離開了。留下還在發獃的周芮。
今日聽了自家哥哥的一番話,周芮才發現,自己對鍾厚堯的了解和信任還不及周樹育。想到鍾厚堯對自己如此之好,又想到平時和他的點點滴滴,周芮心中有點甜蜜,有點苦澀,還有一點羞愧。
是的,羞愧。身為他的枕邊人,自己竟懷疑他的決定。周芮突然發現,鍾厚堯對自己是如此寬容。
日子過得很快,還沒等家化廠傳來捷訊,便到了新年。這些天,鍾厚堯很辛苦,幾乎沒日沒夜都在忙家化廠的工作,什麼地皮,建築所需的物資,還有織用所用的機械等等。
不知是日本人從中搗亂還是其他問題,這些東西遲遲不能到位,周芮幾乎見不到鍾厚堯的面。因為他總是半夜才才回家,第二天周芮還未醒就已離開。
周芮曾經好奇過為何每次他回來自己都不知道,她對光源的敏感度近乎髮指,一點點微光都會導致她的驚醒,所以一到晚上,總是把窗帘拉攏,整個卧室漆黑漆黑的。
而鍾厚堯每次晚回家,自己從未被驚醒,以至於她也並不甚清楚自己的丈夫有沒有歸家。
若不是看到他那靠枕上的頭映,聽到下面兄弟的打趣,她會懷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太過思戀他而產生的幻覺。
終於有一天,她找到了機會,熬了近乎一宿,她發現了這個秘密。
她發現,鍾厚堯大約凌晨左右回家,回家洗漱后抱著自己倒頭就睡。偶爾也會似愛撫一般撫摸周芮的頭髮,第二天不到清晨,便離開。
她感覺到他親親自己的額頭,而後抱著衣物輕手輕腳的離開。
黑暗中,她張開了眼,能感覺到自己的睫毛微微顫動,感覺到他前一秒的小心翼翼,感覺到雙唇吻過額頭的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