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先走
周芮清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在整個卧室的房間中,它是那麼響,那麼響,甚至超過鍾厚堯離開時發出聲音的數十倍!
在暖心的同時,周芮眼眶紅了。她躲在被窩低低抽泣,淚濕了整個枕框。
原來這麼多天,他竟然都是如此離開。怪不得,怪不得有一次有位下面的兄弟打趣自己,是不是虐待鍾厚堯,自己還因這件事和他使了小性子。
如今看來,何止是虐待。
周芮靜靜的躺著,不知不覺中,她回到了以前,那一幕幕似快進的電影般在她睡夢中回房,時間那麼短,卻那麼深刻,那麼清晰。
周芮想,她勢單力薄,不能做什麼,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站在他身後支持,然後照顧好自己,不讓他擔心。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去。轉眼就已到大年。這些天鍾厚堯都很忙,兩人幾乎可以說是沒怎麼見面。
周芮不想打擾他所以也沒有說去找他。而過年卻是不同,是一定要一起過的。不知為何,周芮心中有淡淡的雀躍和欣喜,她特意畫了一個淡妝,使自己看起來更加精緻。
女為悅己者容。
周芮想,自己為鍾厚堯容。
此生怕是也僅有為他才能如此吧!想著想著,周芮突然搽掉面容今天二哥也要回家吃飯,若是被他看到自己這樣,認為自己接受了鍾厚堯,會不會更加偏心於他,還有那鍾厚堯,這麼久也不關心一下自己。
想著想著,周芮心酸了。她呢喃的自語,似情人間的嗔怒,又似孩子般的傲嬌。
最終,周芮還是沒有化妝。
周芮里裡外外打點,忙了大半天,總算把年夜飯擺了出來,吳姨娘,馮姨娘爭著要來幫忙她也不讓,不知為何,今年,她就想動手。
待年夜飯都擺好一會兒后,鍾厚堯才風塵僕僕的趕回來,周芮看著鍾厚堯堅毅卻略顯疲憊的側臉,鼻子一酸,跑過去就撲倒鍾厚堯懷疑。囁嚅道,「你回來了。」
話音剛落,周芮就悔恨不已,把頭埋得更緊,這還像是從自己嘴裡能說出的話么?
果不其然,就在周芮懊惱的那一剎那,就聽周樹育笑出了聲,那笑聲里,分明有幾分挪耶和打趣。
周芮一惱,從鍾厚堯懷裡探出頭,恨恨的看著他。
「喲喲,娘親,你看妹妹這小眼神,簡直是把我這親哥當仇人。」周樹育幸災樂禍的走到吳姨娘身旁,馮姨娘站在一旁,看著她們,臉上帶著寬容滿足的笑容。
吳姨娘一拍周樹育,「怎麼說你妹妹呢!」
說著,拍拍周樹育的肩膀,「過年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說完,又似解圍一般對著周芮道,「快快,開飯吧。」
聽到這句話的周芮趕忙從鍾厚堯懷裡跳出。
一家人高高興興坐在桌子旁。
周芮拉拉鍾厚堯的衣袖,放低聲音道,「我知道你中午一定沒顧得上吃,你先喝完雞湯,暖暖胃,特意給你煲的。」
周芮剛說完,鍾厚堯詫異那麼一秒,不過很快反應過來,伸手就去夠那雞湯。
周樹育看著兩人,再看著飯桌上的飯菜眼前一亮,而後朝著周芮不懷好意的假笑,話雖是朝著馮姨娘說的,「喲,今兒這是誰做的飯菜?」
「你妹妹。」
周樹育故作誇張的大叫,「那我今兒可要多吃一點。」
而後搶過鍾厚堯手裡的湯,砸巴的品嘗兩口,望著鍾厚堯高深莫測道,「真是好湯,也好燙!」
「好燙!好燙!涼水在哪兒?」
說著便跳腳離開。
周芮恨恨的看著他小聲的咒罵,馮姨娘在旁微微的笑著。
吳姨娘一邊笑一邊抹淚,「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現在好了吧。」
而鍾厚堯坐在那裡巍然不動,但周芮總覺得,他是故意不說的。
這腹黑記仇的男人。周芮小聲道。
一頓年夜飯就在大家的嬉笑打鬧中過去。
入夜了。
星星,很亮。
有兩人,走在小巷中,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的走著,月光拉的兩人的影子很長,就這樣走著走著,就像要走到世界盡頭一般。
「我帶你去碼頭。」鍾厚堯突然道。
周芮反射性的一抬頭,見那人滿臉不假思索,他一向不喜歡自己到碼頭。
還沒等周芮說話,鍾厚堯便拉著周芮的手往碼頭方向走。
隨他去吧。周芮心裡對自己說。
於是,大年三十的那天夜晚戶戶人家都在家中慶賀,有兩人,卻奔往碼頭,第二天便有傳言,說不知哪家男女,大年三十,去碼頭私奔,已經坐上輪船,不知所蹤。
更有甚者,竟能編造出上天感二人痴心相念,許二人去仙界廝守。
當然,這是后話暫且不表。
周芮和鍾厚堯很快抵達碼頭,碼頭上的兄弟們盡心職守著自己的崗位,見到周芮紛紛笑眯眯的問好,那赤果果的眼神,看得周芮臉上一紅,羞羞澀澀的往鍾厚堯身旁躲。
鍾厚堯也不幫她,只指揮著幾個兄弟抬出一箱箱鞭炮煙火。
看著那一簇簇綻放的火苗,周芮拉緊鍾厚堯的手,想,有夫如此。足以。
這一剎那,周芮真的覺得,整個世界彷彿在用盡自己的全部力量綻放!
「砰!」
一聲響徹雲霄的槍響,預示著一個開始,也是一個結束。
鍾厚堯在槍響那一瞬迅速把周芮護在懷中,往一旁躲去。其他兄弟紛紛抄上傢伙就往外沖。
外面火花四濺,到處都有殘彈划散開來,周芮分不清這射擊到底來自何方。她只覺得,在鍾厚堯的胸膛中,她很安心哪怕下一刻就會死去!
一片彈火中,只見幾個人跑過來,道,「幫主,兄弟們掩護你先行離開。」
黑暗中,周芮看不清鍾厚堯的神色,只聽得安靜了一會,也許是鍾厚堯在沉思,而後,他不容拒絕的開口道,「我從後面抄過去。」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知道,此事已成定局。所有人沉默幾秒,而後一人道,「幫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鍾厚堯看著他手上的血漬,又看像前方,像是凝視,良久,他開口道,「兄弟們不能白死。」
周芮明白他的心,只緊握他的手。只見鍾厚堯側過臉,「你,離開。」
他們對視數秒。
不知周芮哪裡來的勇氣,掙開他的手,倔強道,「我不。」
鍾厚堯目光沉了沉,而後道:「躲著,不要出現。」
「你們兩個,照顧好她。你們兩個,跟我走。」
「是,幫主。」
鍾厚堯扯過她,緊緊抱在懷中,鼻尖傳來周芮似有若無的發香。
「我在這裡等你回來。」周芮突然喊道,而後堅定的重複一遍,「就在這裡。」
鍾厚堯腳步一頓,並未回頭。
不知過了多久,槍聲漸漸熄滅,偶爾傳來一兩聲槍鳴,像是悲嚎。
周芮躲在一堆貨物後面,她的身邊早已沒有人,外面的槍聲漸漸熄滅,她想出去看看,看他是否還活著,若是他死了,那自己也要看到,哪怕是死。
想著,她探出頭,看著鍾厚堯朝著這個方向走來,她笑著伸出手。
「小心!」
「砰!」
「啪啪啪啪啪……」
周芮被鍾厚堯撲倒在地,整個人裹在他的懷抱中,周芮呼吸有點困難,只聽得砰砰的心跳聲,自己的和他的。交織在一起竟是如此的默契。
良久,周芮感覺到強烈的晃動,一看才發現那人是鍾厚堯。
「沒事吧,周芮,周芮。」
「你回來了。」周芮並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認真的看著他,像個孩子一般固執。
看著周芮這個模樣,鍾厚堯鬆了一口氣,而後怒道,「怎麼那麼傻,傻站在那裡不出來,知不知道我再晚一分鐘你就沒命了!」
周芮吸吸鼻子,悶悶道,「不知道。」
鍾厚堯怒,幾近暴走,有史以來,周芮第一次見他沉著臉如此可怕,整張臉黑得簡直能滴水。
周芮委委屈屈的扭頭,「說好了在那裡等你。」
見他不說話,虎著一張臉瞪著自己,周芮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在走燙紅的鋼絲,心驚肉跳。
弱弱的拉拉他的衣袖,「下次我一定不會了。」
「還有下次?」
周芮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而後猛然意識到不對,大幅度甩動頭顱,扯著鍾厚堯衣袖,像是要急著證明自己,言語模糊不清,「沒,沒,不是,我是說,沒有下次了。」
鍾厚堯看著她,也不說話,周芮被他看得低下頭顱。
「他們呢?」
周芮猛的一驚。
「就是我留給你的那兩個人。他們呢!」
周芮低下頭,低聲道,「我讓他幫你去了。」
見鍾厚堯懷疑的看著她,周芮趕緊道,「是我威脅他們的。」
鍾厚堯繼續看著她,彷彿在問怎麼威脅的。
周芮心虛的移開目光,只見鍾厚堯一副你不說今天就別想離開的模樣,一狠心道,「我說,他們要是不去我就去。」
鍾厚堯只覺得自己這一輩子簡直要被周芮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