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溫嬤嬤先跟王府各個門衛確認何晴雪並未出府,然後指示了數名小婢女在府中分頭找尋,玉蓮和玉敏也一道四處探問,好不容易問到有人曾在玉閣附近瞥見何晴雪的身影,連忙趕到玉閣去問,正好方惠午睡正醒,方惠也沒打算隱瞞,便隨口告訴了她們何晴雪在何處,玉蓮和玉敏這才找來這處偏僻的柴房。
何晴雪被送回自己的房間,溫嬤嬤聞訊來看她,見躺在床上的何晴雪精神萎靡,玉蓮正用薄酒清潔她手腕滲
血的齒痕,「這是怎麼回事?」
「嬤嬤……」何晴雪想回話,卻被玉蓮攔住了。
「晴雪姊,你別說話,我來回答嬤嬤。」玉蓮便轉身向溫嬤嬤道:「晴雪姊被方侍寢關在玉閣後方林子廢棄已久的柴房裡,嬤嬤也清楚晴雪姊最是害怕什麼的,柴房裡能少了那東西嗎?看,這不都被嚇出病來了?這會兒晴雪姊正發熱呢,至於這手腕的咬傷,是晴雪姊害怕會昏過去,自己發狠咬的。」
「方侍寢?」溫嬤嬤臉色未有變化,「我會稟報王爺,看王爺如何發落。」
她俯身用手探了探臉色白凈未見發熱潮紅之症的何晴雪額頭,確實明顯感受到不尋常的熱度,皺起了眉頭,再細看其手腕仍滲著血的齒痕,看出確實用了狠勁。「可是喚了大夫來看?」
「玉敏去請了,這會兒也該到了才是。」玉蓮在溫嬤嬤看過何晴雪的傷口后,用乾淨的棉布輕覆其上。
「你安心歇會兒吧。」正安慰著何晴雪,溫嬤嬤突見腳下出現一隻貓,它湊近床邊自顧自窩在腳踏上,一副閑適模樣。「這不是方侍寢的貓嗎?還不讓人趕出去?」王府中不是誰都是能養寵物的,三位玉閣侍女中只有方惠養了只貓,府中之人皆是知曉的。
「來人……」溫嬤嬤不明白方惠的貓怎會在何晴雪房裡,揚聲呼喚門外的婢女進來把貓抓出去?,它的主人剛折騰了何晴雪,它幹嘛在這惹人心煩?
「嬤嬤……別……趕它,任它自去自留……」本來因難受而閉上眼睛的何晴雪聽到溫嬤嬤要趕虎兒,掙扎著睜開眼阻止。
玉蓮趕忙向溫嬤嬤道:「這貓似乎一直待在晴雪姊身邊,我們打開柴房的門就瞧見它了,它還一路跟著我們回來。」
溫嬤嬤雖不解,倒也順著何晴雪的意思,揮退聞喚進來的婢女,安撫何晴雪:「好,不趕它,你別操心了,
想睡就睡吧。」
何晴雪放心后,一閉眼,還真的睡著了。
沒一會兒,敏兒帶來了駐府的大夫,大夫為何晴雪診視后開了安神的藥方,告訴溫嬤嬤何晴雪並無大礙,只要心緒平靜,驚魂安定后,熱便自然會退,所以無須擔憂。
溫嬤嬤才放心的將何晴雪交給玉蓮照顧,便離去了。
何晴雪昏睡了兩日,夜裡,宇文日向沒睡在自己的寢房,都睡在何晴雪的房裡,秀菱及秀楓暗恨在心卻也不敢顯露絲毫不滿。
因為那方惠在第二日一早,就被送離了王府,發還本家去了,表面上是溫嬤嬤出面按府規處置了,但誰不知道這是宇文日向的意思?!
這種結果如何能不讓人引以為戒,秀菱等人自然不敢表現出絲毫不滿。
恢復了精神的何晴雪絕口不提那日發生的事,也無人膽敢多嘴問她,只是那隻貓虎兒竟是沒跟主子離開,反倒跟著何晴雪。
何晴雪一切如常,照樣每日得空便去繡房幫劉姊兒的忙,偶爾出府去找善清學習染技,日子過得既充實又忙碌。
一日午前得了空,何晴雪便向溫嬤嬤取得了出府的許可,去善清家拿取她請染坊染的特殊絲線。
在善清家用過午膳后,方回到王府,她就察覺氣氛與她出府時有些不太對勁。
看門的府衛大多識得她,其中一個姓劉的府衛告訴她:「不久之前宮裡頭來了人,王爺已被請回府了。何姊兒,你快進去瞧瞧,不定有事要忙活呢。」
宮裡派了人來?
何晴雪謝過府衛的告知,往裡走,一路上遇上的人也都告訴她幾句——大致是說宮裡來的人臨到弗柔城門前,才遞了消息通知王府,說是奉了皇帝御令而來,吳樞立刻遣人至軍營請宇文日向返回王府,由左副參軍赴城外將來人接引至王府。
來的人是皇帝跟前當紅的首領大監余臨,同行的還有幾名宮女及兩名太醫,由一隊禁衛護送而至。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眾人都不清楚,只將自己知道的盡數轉述給她。
何晴雪不能未經傳喚便自行到前廳,她便去了內務管事廳,卻聽小婢女說溫嬤嬤被請到了前廳,她只好回自己屋裡待著,但心卻是怎麼也靜不下來。
還好過了一會兒,玉蓮在外面喚了她:「晴雪姊。」
何晴雪立刻走了出來。「怎麼了?」在她手下的婢女中,玉蓮最貼她的心,也是她最能放心的。
在這諾大的王府中想要知道一些耳語消息,多半時候需得靠玉蓮幫忙,畢竟小婢女在王府各房各院奔走,玉蓮就等同是她的耳目。
「晴雪姊,聽說那位余公公明知王爺已回府在正廳待旨,他卻不管不顧的領著一頂遮得嚴嚴實實的轎子自王府正門而入,一路抬進了芳園中的粹合院,引他們入府的左副參軍沒阻止,吳老也沒敢攔著,待轎子在粹合院落地后,余公公才轉至正廳宣旨。」玉蓮只將最主要的資訊告訴何晴雪。
「……」何晴雪聞言心頭一凜,粹合院?
粹合院是芳園中的側院,是屬於王妃的居所呀,自元妃逝世后,至今芳園仍沒迎來新的女主人。「你這些話,都是聽誰說的?」玉蓮不可能到前廳去,這些肯定也是聽來的。
「方才五榴遞的話,他跟在吳老身邊當差,該是他親眼所見,不可能是他瞎說的。」玉蓮自是信得過五榴,且五榴一向與何晴雪交好,她才敢來說與何晴雪知曉。
「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但千萬別隨便亂跑,這種時候更要安分一點。」她需要安靜下來,才能好好整理此時充斥在腦海中的思緒。
「是。」玉蓮看出何晴雪臉色沉重,乖巧的聽話出去。
在王府待了這段時日,何晴雪對於王府中的規矩和體統已經很清楚,不落地、從王府正門而入的轎子,加以經由中路廳院直入粹合院,這不明擺著是貴人入府?只差在事前無媒聘合婚,無擇定吉日,無張燈結綵,無迎娶送嫁之儀罷了。
莫不是,皇上真的就這麼毫無預兆、悄無聲息的,遠道專程送了繼妃來給宇文日向?
事情與何晴雪所料想的幾無二致。
差別只在,皇帝送來的並不是繼妃,而是地位僅次於王妃的夫人齊暮雲來給宇文日向。
那日首領大監余臨宣讀完聖旨后,第二日留下了帶來的宮女以及半數禁衛和一名太醫,便起程返回盛京了。
自齊暮雲入了芳園於粹合院住下之後,整個芳園儼然成為王府的禁地,除了宇文日向以及隨齊暮雲而來的人外,非經傳喚皆不得擅自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