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齊暮雲的出身背景無人知曉,但既然是奉御旨而來,理當高貴不凡,因著是皇帝御賜的妾室,王府中人也不

敢多做揣測,神秘也就只能任其神秘,又因齊暮雲居於粹合院,府中人私下皆以「粹合夫人」稱之。

入府後,齊暮雲只接受了吳樞及溫嬤嬤的見禮,其餘管事的見禮則免了,她鮮少步出芳園,也從不過問府中事務,如有事交代往往是透過貼身宮侍知會溫嬤嬤處理,時日一久,還真容易叫人忘了王府中有這麼一位地位僅次於宇文日向的主子。

但是何晴雪很難忘記府中有這麼一位夫人,因為宇文日向每月總有三夜睡在芳園。嫉妒嗎?倒也說不上來,她只是他擁有的女人之一,或許是得到了那麼一點兒的「寵」,可她畢竟什麼都不是。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個多月,然後一個震撼喜訊從芳園傳出——粹合夫人有喜了。

齊暮雲有孕本該是大喜之事,可是宇文日向卻以軍師觀星占卦此胎忌喜為由,下令不可大肆張揚,以防沖煞胎氣。

但身為婆婆的齊太妃,還是給了許多賞賜,且在喜訊傳出后未久,宮裡又派了一位方太醫來到弗柔,由此可知齊太妃及皇室皆極為看重齊暮雲及其腹中所懷之胎。

吳樞在方太醫交代下,張羅了大批珍補藥材,溫嬤嬤也著人低調的四處打探可靠又有經驗的婦女,好聘入府中,在齊暮雲臨盆時協助太醫接生。

打從齊暮雲入了王府後,何晴雪的生活看似與往常並無任何不同,但不知為何,她心頭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情緒縈繞不去,使她有些煩躁。

或許這是她天生具有的感知吧,那種讓她有些煩躁卻又說不上來為何的情緒,很快的有了答案。

就在齊暮雲傳出有喜后,某日夜裡,她被宇文日向親口指給了齊暮雲使喚——「明日你就搬進芳園吧。」

【第六章】

「明日,你就搬進芳園吧。」

他竟然在暢快淋漓的極盡歡愛后,無預警的朝她潑來一盆冰寒刺骨的冷水,「你做事勤謹、體貼入微,有你陪在暮雲近側,本王也能少擔點心。」

這是他頭一回與她提起齊暮雲,他的話語及態度是如此理所當然,她又是被他如此推心置腹,她還能說什麼?

「是。」在體內仍充斥著他帶給她的高潮餘韻之際,他既是毫不眷戀的令她易主而侍,除非她自請離府,否則也只能順從他的心意,不是嗎?

於是她溫順的回道:「奴婢自當盡心儘力伺候夫人,以不負王爺信任。」

宇文日向既然不要她了,她也不該有所留戀。

她並沒有大受打擊,沒有悲痛、沒有傷心,只是在初時的衝擊過後,有那麼點酸澀、一點兒悵然而已……她竟不知原來現在的自己竟是如此堅強。

宇文日向以肘支起上身,俯看面色潮紅未褪,閉著眼的何晴雪,他的指從她的頸項向上輕滑過她泛著薄汗的臉頰,然後輕輕刷過她的長睫,「睜開眼睛。」

她的語氣平穩而淡然,完全聽不出其中摻雜任何情緒,表現得如此良好,說實在的,讓他心情變糟了。

對他來說,何晴雪跟其他女人是截然不同的,經過這些有她在側的日子,他早已釐清她之於他是何種存在,也不再被她與那人相似的聲音所困擾。

她觸動的是屬於他年少時那種單純而直接的情感,擁抱她、習慣她的溫暖之後的某一日,他突然發覺他已不

再抗拒回憶過去,不再排斥憶及他曾經喜愛過,卻只留給他沉重愧疚及罪惡感的那個身影。

那抹沉蟄在他心底深處多年的暗影,曾是那般青春而美麗,而他開始敢回想那抹暗影的模樣,以及曾經相處的情景……這些他都歸功於何晴雪,是她的出現,讓他開始正視深埋心底的陰影。

當他撫平何晴雪的恐懼的同時,也在無形中帶給了他某種類似救贖的解脫,撫平了折磨他多年的愧疚及罪惡感。

當年的他實在太年輕,不及察覺何謂恐懼,以至於未能及時阻止悲劇發生,何晴雪的出現,彌補了折磨他多年的缺憾。

所以,只要何晴雪向他索取,他會願意滿足她的需求。

奈何他一直給予她放肆的空間及機會,她卻從不曾在他面前顯露絲毫真實的情緒,更不曾試圖探知他所能給予的底線。

若說何晴雪真是個打從骨子裡天生的溫婉柔順的性子,那他是不信的,她的確是有溫婉柔順的一面,但溫婉柔順肯定不是她的全部。

她之所以膽敢在丈夫死後,不畏人言的離開夫家自謀生計,又敢孤身一人隨西行隊來到弗柔,投靠已多年未見、只有書信往來的幼時好友,從這些種種,就可以得知她絕非平庸無能的女人。

她既是從不曾向他索取過想從他這裡得到的,他便也執拗著不肯主動給予,出了房門,他便存心待她與旁人無異。

她想在王府中站穩腳步,絕不能單單依靠她侍寢的事實,更不可能全仰仗溫嬤嬤的照顧,王府中的人事有多複雜他雖不全然清楚,但至少知道肯定跟「單純」兩字沾不上邊。

她不曾在他面前露出半點委屈,就連被方惠關在柴房、吃了苦頭,她都沒向他哭訴過一個字,顯示了她的倔強。

她既能在六房管事處逢緣,又能讓手下小婢女們聽憑差遣,還能夠與同階層的侍女們相安無事,代錶王府中明裡暗裡的較勁及爭鬥,她都能夠應付自如,這表現了她的能幹及精練。

這樣的女人,或許擅於隱忍,但不可能真正的逆來順受……

何晴雪依言睜眼,看向他。

「本王可是能夠信得過你?」他看進她的眼底,試圖覓得一絲怨慰或恨意,但他只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她閃亮的瞳仁上。

……除非,她打從心裡根本不在乎這一切,根本,不在乎……他。

「奴婢……」他這是怎麼了?

他的神情太過陰沉,不像平常她熟悉的他。「奴婢的為人,王爺該是清楚的。」這種神情通常是在議事廳議事時,類似他收到邊境擾動軍情時的微慍,或得知紅火旗部眾不守紀律時的惱怒,但此時此刻,他何以如此?

「本王清楚嗎?」宇文日向在她眼中探不到他期待的妒意及怨慰,既惱火,卻也失落。他出身皇族,如何不知擁有權力和金錢並不代表能換得真實而純粹的情感?女人,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但想要找到一個他喜愛、又是純粹真心向他的女人,並不容易。

「……」他的情緒和話語讓何晴雪困惑,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能默然迎視著他的凝視。

他倒是看明白了她此時的困惑,吁出悶在胸口的鬱悶,他翻身躺下,「罷了,明早溫嬤嬤會領你到芳園,從明日起你便在粹合院當差吧。」本欲與她說些心事,但她的反應無異澆了他盆冷水,使他收回了本想讓她知悉內情的打算。

反正對她來說應該都無關緊要,他又何必多費唇舌,向她剖心掏肺呢,罷了,待他以後有了心情再說吧。

「是。」看著他躺回枕上,閉上眼,她輕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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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王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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