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偷聽

顧庭深的手停在她的眼淚處時，心裡頓時升起一股莫名的焦躁，他屏住了呼吸，靜靜地注視著她。自從童芯死後，這五年來，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即使是童芯還活著的那些年，他內心也從來沒有過這種令人感到些許不安的波動。

他把聶甄抱進懷裡，拍著她的背說：「只是一個夢而已，想不起來就不要去想了。」

聶甄卻像是失魂落魄般，總覺得這個夢對自己而言像是警示著什麼，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做這樣一個夢呢？

「有什麼進展嗎？」她把頭靠在他肩上，抱住他輕聲問道。

「才一天功夫，能有什麼進展？」靜謐的房間內，顧庭深的聲音帶著某種特有的磁性，令她狂跳的心感到安心。

聶甄心想也是，就算顧庭深再怎麼厲害，歸根究底現在也只是一個人單打獨鬥而已，她恍然間想起秦菁說的那些話，欲言又止。

「陸南是什麼來頭你知道嗎？」

「陸南？」她一時沒反應過來，顧庭深怎麼突然之間打聽起陸南來了？

「他有什麼背景？是本城人嗎？」

聶甄遲鈍地搖了搖頭，她向來不會對沒有興趣的人刨根究底，對她來說陸南雖然是她的老闆，但也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夥伴，她對陸南的底細根本沒有任何興趣，顧庭深問起來她才發現自己對陸南知之甚少。

「那你們是怎麼認識的？」顧庭深繼而問道。

「參加一個朋友的生日聚會時碰上的，陸南遞給我一張名片，說希望能和我合作，之後我就簽入了他的公司進入這個圈子了，為什麼突然問起他？」她覺得奇怪，心裡卻清楚，必定是有什麼關聯到了陸南，才讓顧庭深打聽起這個人。

「他好像對我有著莫名其妙的敵意。」

顧庭深自然不會對聶甄明說，下午他開車離開時聽到成周默默地說出了陸南這個名字，雖只是一個名字，但結合成周說的那些話，不難猜出是陸南讓成周幹掉他。

不過他記得自己跟陸南並沒有什麼糾葛，對方為何會對成周說這種話？且他居然這麼直白地對成周建議，說明他知道了成周的底細。

「敵意？你們認識嗎？」聶甄不解，她想起陸南那張臉，這才發現兩人已經許久沒見，若不是顧庭深今晚提及，她都快忘了這個人了，「難道是上回那個案子讓他對你懷恨在心？」

「如果是因為案子，他該懷恨在心的人也應該是阿遠。」畢竟賀遠之才是那個案件的主要負責人。

聶甄不再說話了，顧庭深又把話題轉移到了別處，這一小段插曲就這樣被他隨意糊弄了過去，卻在聶甄心裡埋下了隱隱的擔憂。

翌日一早，顧庭深已經不在公寓里了，聶甄摸著身邊已經冷卻下來的床鋪，心裡一陣失落。昨夜兩人同床共眠，他抱著她沉沉入睡，結果也不知道他是何時離開的，走時見她還睡著就連招呼都不打一聲。

她看了眼時間，又上網搜了搜唐宋近來的行程。

如今鄒潔只是唐宋一個人的經紀人，聽說貼身跟著唐宋跑行程，想找鄒潔，只要知道唐宋在哪兒就可以了。

聶甄把車停在位於影視城不遠處的一坐攝影棚外，今早她查了信息，確認唐宋會在這裡拍攝新戲的宣傳照，她到的時候門口已經蹲了不少唐宋的小粉絲，她不禁想笑，自唐宋回國后，公司對他的規劃堪稱完美，短短兩個月時間曝光度前所未有，一個大爆綜藝節目為他吸粉無數，如今可謂炙手可熱。聶甄都能想象陸南和鄒潔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關係，不遺餘力地捧他上位，為的就是要敲打她，讓她知道公司並非只有她一個藝人。

聶甄壓低帽檐，推了推能遮住半張臉的墨鏡，穿過那群粉絲身邊徑自進了攝影樓。好在沒有人認出她來，她繞去化妝間，不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貼有唐宋名字的房間，正要敲門進去時，裡面傳來了鄒潔的聲音。

「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公司已經把你捧到現在這個高度，只要你聽從公司的安排，未來只會越來越好。」鄒潔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隱忍的怒意，聶甄與她共事四年，對她實在太了解了。

唐宋冷冷地回應：「一切聽從公司的擺布，成為你們賺錢的傀儡嗎？」

「唐宋，當初你是跟公司簽了協議的，想紅，想在這個圈子裡站穩腳跟就要付出代價，沒有什麼兩全其美的事情，你不要再任性了。」

他們兩個人是發生了什麼分歧嗎？聶甄想到自己與鄒潔合作的那幾年也經常發生分歧，更遑論是性格更張揚的唐宋，唐宋那樣的年輕男孩子，或許一開始會聽從公司的安排，但時間久了，渴望自由的心就會壓倒一切，只是她沒想到居然會這麼快。

唐宋忽然靜默了，鄒潔的聲音一下子變得溫柔起來：「你放心，我會在你身邊替你打點好一切，只要按著我的意思去做，你什麼都能得到。」

「那你呢？你這麼不遺餘力地幫我，你又想得到什麼？」

聶甄突然緊張起來，好像有什麼答案即將呼之欲出，她藏在衣袋裡的手掌漸漸冒出了冷汗，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裡面的鄒潔說出了一個字。

「你。」

世界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在眼前，聶甄的眼裡只剩下眼前這扇乳白色的門，腦袋像是被許多事情交纏住，一瞬間變得無法思考。

她從沒想過，原來鄒潔對唐宋居然抱著這樣的心思？她抑制住那顆因為心跳加速而幾乎要爆裂的心臟，驀地敲開了門。

這短暫的等待，對聶甄來說就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門開了，見到鄒潔的一剎那，聶甄臉上浮現出了標誌性的笑容，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也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越過鄒潔的肩膀，她見到了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唐宋，大約以為只是工作人員，唐宋並沒有抬頭看向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