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庄勁來訪
「怎麼還不回來啊。」庄核站在窗邊往外頭張望,距離庄祁和天怡大師去取衣服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
「是不是、跟我們......錯過了?」陸洱抖著聲音道,饒是他身體素質不差,掉進十二月的海里再吹一路冬風,再壯實的人也很難不感冒。
「即使錯過了,看不見我們肯定會打電話啊。」庄核嘀咕著回到屋子中間,反覆查看手機,沒有一個未接來電。「我覺得是出事了。」
陸洱不停打著哆嗦,唇色依舊蒼白,兩頰卻燒得通紅,「我覺得我也出事了......」
在庄祁和天怡出去后,庄核見陸洱唇色都發白了,便想著去向村民借個廚房燒薑湯給陸洱驅寒,陸洱不想自己一個人待著,於是跟著庄核一塊兒出去,沒想到連著走了幾戶,居然都沒有人在。
「人呢,奇怪了……」
「會不會是,村社集會之類的?」陸洱之前跟寺里的方丈外出的時候去過不少小地方,都有很熱鬧的集會。
「可是村子太靜了。」庄核試著撥打庄祁的手機,然而沒有接通。
返回的時候粗心如陸洱,又一次走錯了路,兩人繞了一圈,回到臨時歇腳的地方,等了兩個半小時,庄祁和天怡也沒有回來。
陸洱的臉色恢復了一些,但體溫一直在上升,身子變得滾燙滾燙的。
「你不會掛吧?」
「說不好。」陸洱牽強一笑。
庄核又看了眼屋外漸暗的天色,「走吧,我們出村,去縣城的醫院。」
「可是......」
「聽我的。」庄核替他拿了主意,又給庄祁發了信息告知去向,「我們趁現在走,趕在天完全黑之前。」
陸洱卻是不安,天怡還沒回來,他向來不是有主見的人,但是腦子裡像有一鍋漿糊在蒸騰,讓他無法思考。「那走吧?」
「走。」庄核伸手要攙扶陸洱,陸洱擺擺手,自己走得筆直,彷彿沒事人一樣。
但他們到底還是沒有走成。
庄核走出屋子的時候一直有不好的預感,村子不同白日的生氣,寂靜得像座荒村。走出十分鐘后,能聽見說話聲、腳步聲、拖拽重物的聲音。
聲音不大,浪潮聲為其遮掩。
庄核順著聲音看過去,有十個村民正推著一艘汽船走下沙岸,海邊圍著其他村民,庄核認出那艘船這是中午他發現的那艘。
「他們在做什麼?」陸洱問。
「噓。」庄核連忙示意他噤聲,左右張望了一下,拉著陸洱躲到牆角,伸長了脖子偷看。「中午我看見過那艘船,被藏在村子西南面的石磨坊邊上的工廠里,船上的血腥味非常重......」
陸洱含糊地應著,頭似點非點,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
庄核的注意力則全部放在了岸邊,他打開手機相機,放大鏡頭,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緩緩調整角度,直到——「我的天!是大少爺和天怡大師!」
庄核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反覆確認了好幾遍,才能肯定那個昏迷不醒的男人是庄祁,而天怡也被繩子綁了起來,村民們把他們圍住,像群狼觀賞獵物。
「陸洱,陸洱......你來看,我不會是瘋了吧......陸洱?」一直得不到回應,庄核疑惑地回過頭,只見陸洱的眼睛沒有了焦慮,緩慢而凝重地眨了下眼睛,「撲通」一聲倒下了。
「陸洱!陸洱!」庄核伸手推陸洱,陸洱還睜著眼睛,但額頭燙得能煮雞蛋,眼神徹底渙散了。
看了看海岸,又看了看陸洱,庄核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轉了起來。他看到前頭有家小商品店。店裡沒人,庄核留下錢,帶走兩件雨衣和主人家的外套,順便拿走一盒感冒沖劑。暈死的人特別沉,庄核背著比他高一個頭的陸洱,一直從村子這頭走到另一邊,他中午和庄祁走訪的時候發現了這間廢棄的屋子。
從屋子裡還能看到海岸,村民們越來越多,而後又三三兩兩離去。手機沒電后,庄核依稀看見一艘船出海了。
陸洱被喂著干吃了一包感冒靈,竟也緩了過來,腳步虛浮不穩,但眼睛恢復了清明。在聽完庄核的述說后,陸洱平靜地問道:「那我們也出海嗎?」
「出。」庄核把感冒靈放到陸洱手裡,「少爺有危險,我不能幹坐著,你別去,在這裡等我。」
「一起。」陸洱撕開一包感冒靈,「我可比你能打。」他把葯一口氣倒進嘴裡,乾巴巴地咽了下去。
「快拉倒吧。」庄核不吃他那一套,但兩人最後還是一起出發,穿著黑色的雨衣,在夜幕的掩蓋下,小心翼翼地往海邊去。他們需要船,還需要方位,問題很棘手。
「我知道哪裡有船。」庄核靈機一動,「我下午看到了橡皮艇,可以去『借用』一下……陸洱?」走著走著,庄核發現陸洱又沒了回應,回頭一看,陸洱身子一歪,倒在一個男人懷裡。
「林……!」庄核被突然出現的男人嚇了一跳。
「噓。」林稚秀把食指豎在唇邊,「小點聲。」
用力點點頭,庄核感覺一下子有了底氣,林家家主可是不遜色於他家大少爺的人物啊。再看陸洱,似乎病得更重了,眼睛沒有焦慮,指頭掙扎著動了動,徹底暈死了過去。
從庄核的角度看去,他沒能看到片刻前陸洱在乍一看見林稚秀時的驚懼和懷疑,也沒有注意到林稚秀為了讓陸洱昏迷而下的黑手。
「陸洱他......!」庄核著急,又立刻回頭看向黑漆漆的大海,「林家主,我家少爺還有大師都......」
「不用擔心。」林稚秀依舊錶情不多,甚至有些冷峻,」林稚秀沉穩的態度瞬間讓庄核冷靜了下來。
林稚秀曲下身,把陸洱翻到自己背上,可謂是溫柔,「庄祁他們自有打算,我們先帶陸洱走。」
「您是說--」庄核眼睛變得明亮,他剋制自己的情緒,壓低聲音:「大少爺他們是故意的?但是為什麼要被捉......不對,是村民為什麼要捉大少爺?」
「先別問。」林稚秀在庄核的幫助下把陸洱背到身上:「回頭說給你,現在趁他們顧不上我們,我們先離開村子。」
「離開?!」庄核不解,「要去哪?」
「去搬救兵。這個村子很危險,需要召集八大家。」林稚秀答道。
庄核驚得說不出話來,早知道上一次八大家聯手,已經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林稚秀突然問他:「趙棗兒是不是沒來?」
「是的,趙小姐沒有過來。」庄核認真答道。
「讓她儘快趕過來,」林稚秀眼裡閃過一絲得意,「庄祁需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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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F市的趙棗兒不知道庄祁是不是需要她,擺脫了靈異公車后,趙棗兒又大病了一場。這次病情洶洶,趙棗兒躺在床上就好比躺在火山上,翻個身腦子裡想到的都是「煎至兩面焦黃……」
趙大匡的話還不時從趙棗兒腦子裡冒出來:「……本來以你的命格,只能活到24歲,但現在你的命數變了,爺爺也看不透了……」這是不久前她回去時趙大匡說的,給她診了脈后,趙大匡又看趙棗兒的手相,先看看左右,再看看右手,皺著的眉峰始終沒有舒展,院子里的雞還在鬧,狗還在睡覺,趙棗兒看著窗外,突然就覺得困了。
「……從這裡,到這裡,生命線居然長了一截,但是很短,」趙大匡百思不得其解,「看不透……猜不到。」
「那就算了。」趙棗兒收回手,「我也沒別的毛病,可能是想太多了,不管命格,我現在活得好好的呢。」
「說的是!」趙大匡好像也放下了困惑,捧起紫砂壺繼續喝他的茶。而趙棗兒看著院子里的吵鬧,居然睡了過去。夢裡的故事虎頭蛇尾,一個連著一個,趙棗兒一會兒夢到邪靈,一會兒又夢到庄祁,最後她追著一輛公交車不停地跑,可是車子不停,怎麼跑都沒追上。
「叮咚--」
「叮咚、叮咚--」
趙棗兒猛地睜開眼睛,背後全是冷汗,睡衣濕漉漉地貼在背上,門鈴堅持不懈地磨著她還在清醒的神經。
「姐姐,快起來,」愛哭鬼從玄關跑進卧室,「莊家的爺爺來了。」
「什麼爺爺?」趙棗兒扶著腦袋,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去開門,透過貓眼,可以看到門外是一個頭髮灰白,卻梳得一絲不苟的男人,趙棗兒愣了一下,那是莊家的管家,庄宴吧?
「宴叔……」趙棗兒連忙打開門,顧不上凌亂的造型,但下一秒,她看到了庄宴身後的庄勁,聲音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
「不問候嗎?」庄勁沉下臉,不愉快地盯著趙棗兒。
「庄、庄老先生好!」
「你不是跟庄祁在一起了?」庄勁依舊不滿,「不該叫我爺爺嗎?」
爺、爺爺?趙棗兒的腦子不敢轉了。
上下打量趙棗兒,庄勁用力一磕拐杖:「亂七八糟的像什麼樣子!這都幾點了還沒起床嗎!」
庄宴連忙幫腔:「趙小姐是病了才會……」
「我有眼睛!」庄勁瞪大了眼睛,庄宴立刻噤聲。從鼻腔里哼哼了一聲,庄勁微微揚起下巴,盛氣凌人,對著趙棗兒道:
「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