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司馬言再也忍不住,抬頭瞥他:「謝侍郎,話不要說得太過,誣陷許昌有毒害宗親之罪已是過分,卻還要累及他,莫非看不順眼的都想一一拖下水不行?」
此時,謝熙年站了出來:「陛下,老臣也有所懷疑,懇請陛下允許。」
眾臣凝噎,謝太傅都這樣說了,還有反對的了么。
最終事情就這樣定下,再給謝長君三日,將許昌有謀害宗親之罪的證據找出來,不然,便罰處他半年的俸祿,雖然對於謝家來說,這點俸祿算不得什麼,卻會對謝長君名聲有污。
之後,崇德帝又宣旨,為三皇子五皇子等諸位皇子賜婚,因女方年紀稍小,待其及笄半年後成親。
「何時,這一道賜婚聖旨上,才能添上與謝家那丫頭的名字啊。」下朝之後,崇德帝舒心地看著蕭衍,卻發現他走神,「九弟?」
「臣弟。」蕭衍回過神來,有些怔愣地看著崇德帝。
「罷了,」崇德帝連連擺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且先去看看母后吧。」
蕭衍晃了一下神,抿唇走開,時不時看了看天空,對啊,什麼時候呢?
謝府。
一眾下一處院落中進進出出,似是焦急又無奈。
謝長寧站院落之中,身上披著一件硃紅色的絲綢披風,她拽了拽系帶,抬頭望著天空,大朵的雲彩飄過,時而遮住太陽,陰晴不定,而她的心中,更是滋味難辨。
直到一名醫女推門出來,走到她的身邊,神態恭敬:「謝大小姐,三小姐得的是天花無疑。」言語中,似乎還有些惋惜,天花畢竟不易治療,三小姐今後,怕是……
謝長寧看都不曾多看一眼:「知曉了。」
那醫女見狀,嘆了一口氣便離開。謝長寧緩緩低下頭,一滴淚水滑落,只是陽光太刺眼了,她安慰自己,和三言兩語便決定了一個的生死,沒有半點關係。
「送謝長蘊去別莊養病,將她的貼身物品全部燒掉。」她扭頭吩咐了一句,扯著披風轉身就走,腳下虛浮,若說真的狠心,她又何嘗想要如此。只是,謝家老小,終究重於一個謝長蘊,她不識抬舉,又何必袒護,下一世,多帶些腦子投胎吧。
一輛馬車,兩名侍女,一包行李,謝長蘊就這樣被送離了謝府。
聽到下回稟,謝長寧淡淡道:「天花難好,只能願她多福了。」耳聞之不由渾身一顫。
馬車之中,躺著的謝長蘊握住了心腹侍女的手,迷迷糊糊,斷斷續續道:「謝長寧她……她想……讓死……」難得意識昏沉時才能吐出這樣一句。
心腹侍女默默握拳,警惕地看了一眼另外一名侍女輕聲道:「小姐,您是燒糊塗了,大小姐是為了您好,怎麼會想您死呢。」
一個時辰之後,蕭正琦看著手中的情報,笑得格外諷刺。
「比起謝長寧來,真是有些笨啊,這麼快就被發現了。」嘆了一口氣,他把那薄薄的一頁紙燒掉。
而一名黑衣始終未曾離開,見狀,恭敬問道:「可要找名大夫對謝家三小姐進行救治。」
蕭正琦似笑非笑地擺弄著一個吊墜:「當然要,可是對她喜歡的緊呢。」雖然笨了些,可是是一樣的,多鍛煉幾次,想必就會聰慧許多。
「是。」
「千萬不要被發現,防著些會對她下手的,若是會暴露,那便算了。」折損一個謝長蘊並不是什麼大事,若是拉了謝家太多的仇恨,便得不償失了。只是,有點可惜啊。
書房內煙霧裊裊,令昏昏欲睡的香氣自然別有一番旖旎,若是這裡有女子,想必屋內更勝窗外。而這兩,目光清明,絲毫不受影響。蕭正琦更是思維未有半點遲鈍。
「謝長君膽子可真是大。」想起來早朝時的一連串事情,他面沉如水,只是不住地把玩著吊墜,頭都不抬一下。
「這對您來說,並不算什麼。」黑衣恭敬謙遜道。
「把他處理掉。」蕭正琦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笑容。
黑衣心裡一涼,呼吸都變得沉重,許昌對三皇子一隻忠心耿耿,不敢有半點反叛,哪怕是被逮到了,也絕對不會將三皇子供出來。
「還愣著幹什麼?他若是現死了,還能保住許氏一族,若是他不死,不知還要搞出多少條命。」蕭衍嗓音低沉。
「是。」黑衣垂下了頭,走到這一步,他們都已經別無選擇,只能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無法回頭,哪怕是沾上自己的鮮血,也所不惜。
黑衣身影飄忽消失。蕭正琦重重地靠椅背上,他盯著那蔚藍色的水滴狀吊墜怔怔出神。蟄伏十年,厚積薄發,他為的就是一雪前恥,而今,神擋殺神,魔擋殺魔。太子、四皇子、謝家還有諸多攔路者,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而謝府,自是不知道這一番安排。關於證據之事,謝熙年與謝長君聚了書房之中,此次還叫上了謝長庚與謝長明,卻唯獨沒有通知謝長寧。
「祖父這是生的氣了。」謝長寧一處茶几前,與淺碧學習著茶藝,幾番起落,斟出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放到了淺碧面前,示意她品嘗。
「您就不擔心么?」淺碧將茶杯湊到鼻端,清香之味撲鼻而她卻半點露不出欣喜之色。
「擔心也沒有用,心已決,這段時間就不要出現祖父面前惹他生氣了。」謝長寧垂下眼帘,眼底一片重重的青色,似乎沒有睡好的樣子。
「要不要請求老夫勸一勸?」淺碧試探性問道。
謝長寧搖頭:「還是不要了,為了這種事情麻煩祖母,祖母夾中間也會難受。過不了幾天,祖父就消氣了。」畢竟是真心實意為她好,只是她篤定一定不會落得那樣悲慘。
旋即又繼續道:「謝長蘊那裡盯緊了,可莫要讓鑽了空子。」如今的謝長蘊,令她半點都不想放下警惕心,能與三皇子勾搭上,真是了不得。
她本想直接處理了,大哥卻不想做得太刻意,若被逮到,卻要說謝府對待庶女歹毒。正巧有下家裡有起了天花,便要過來了些衣物送到了謝長蘊那裡。別院偏僻,又沒救治。可是三皇子安插的手段實了得,哪怕送到了別院,也要盯著點,若是不幸被治好了,還要想別的辦法才是。
即使無法踏入書房一步,了解一些時下事情內的原委,對謝長寧來講也不是什麼麻煩事。外,還有一個蕭衍頂著。
借著巡查謝家名下店鋪的機會,謝長寧約蕭衍到了醉仙樓。
她手持一把團扇,上面的牡丹花樣嬌艷美麗,與她今日的一身紅色羅裙當真是相得益彰。時不時地捏著扇柄隨意轉著,透露出了她的急躁。過了片刻,她又將團扇平放桌上,隨意一推。重重向後靠去。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來腳步極輕,許是不想打擾到謝長寧,隨意拉開了她身邊椅子便悄悄坐下了,不發一言。
謝長寧睫毛扇了扇,一雙鳳目緩緩睜開,見蕭衍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那妍麗的小臉蛋上出現了些許的紅色。
蕭衍壓低聲音,極盡柔和:「怎麼眼底青了一片,休息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