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罵他老?!
整整十二個紅木托盤,上面整齊疊著一套完整的五章冕服,從素紗中單到白羅大帶再到最外面的玄衣
殷頌輕輕摸著玄衣上猙獰威嚴的五爪盤蟒紋,又看向靜靜擺在第一個托盤中的冕旒,上面垂著五旒白玉串珠以繅絲綵線串聯,極為雍容高貴
按大梁律例,皇帝可著九章冕服、綉十二章紋;太子可著七章冕服,綉七爪金龍;親王可著五章冕服,綉五爪蟒
都說龍鳳呈祥,鳳凰是極高貴的象徵,但那份高貴代表著身份,而並非權利!只有龍,只有蟒,那才是權勢的代名詞!
作為當朝唯一的嫡帝姬,入朝那日,她可以著媲美皇后的鳳袍入殿覲見;但直到現在,她才有資格著這件看似比鳳袍低之一線的蟒袍參與祭祀與朝中大典!
—她是大梁史冊上,第一位有資格著蟒袍的帝姬!自此以後,她便是真正與親王同尊,便是再見到榮王,也無需向他行禮!
殷頌想,看來自己這眼藥上的還是很厲害的,皇帝可真是為了挺她不惜打榮王的臉了!
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
「殿下,御史大夫是什麼官職?是御史嗎?怎的以前沒聽說過?」回到室內,玲歡接過聖旨在旁邊架子上供起來,好奇問
「沒聽說過是正常的,嚴格來說,本朝根本沒有這個官職。」殷頌輕笑一聲:「這個職位是秦朝創立的,位列三公之一,負責督查百官、草擬召書、管理國家重要書冊典籍,後來改稱為大司空;這個官職是為了制約丞相權力,一般由皇帝心腹擔任,素有副相之名,權力極大,前朝中後期,相權坐大,這個位置就漸漸被廢除了。」
玲歡似懂非懂:「那您要去御史台做官么?」
「大司空可不在御史台!」殷頌搖頭:「御史是諫官,而御史大夫卻是可以名正言順參與朝政決策的,皇帝直接下聖旨,就是怕會被朝臣諫言阻撓,他太急著需要一個幫手了,但又不好太違著百官的意思,便封孤一個有實權但無官位品階的官職,再封孤為親王之尊,既可以為孤造勢,便於孤入朝做事;又不至於引來滿朝非議!」
殷頌自己說著,便笑了:「這樣好的主意,可不像孤那位父皇能想得出的,也難為晏千琉能想出這樣的點子!」
不管怎麼說,從今日起,太和殿的大門就永遠向她敞開了!
「孤還挺期待的,明日那些朝臣看著孤,吃了蒼蠅又吐不出的那種憋屈難看錶情!」
……
早朝一般從辰時開始,殷頌第一天以御史大夫身份正式入朝,太早去說不過去,便提前個一盞茶的功夫邁入太和殿
人已經來的差不多了,都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與周圍人三三兩兩聚著小聲說話,當看見殿外女子邁過太和殿的門檻時,瞬間一靜
殷頌沒有穿新送來的蟒袍,而是穿著一身改良版的青底鳳紋宮裝,不像之前的鳳袍那樣雍容華貴,樣式頗為簡單,色彩也清淡,只有衣服上精緻的綉工彰顯了不凡的身份,倒絲毫沒有大家以為的會是第一天來個下馬威
她平靜的走進來,只打量了一下,便徑直往前走,緩步走到左側文官首列,看著冷肅盯著她的左相與驚疑不定的右相,微微一笑:「沈大人,賈大人,孤是該站這裡吧。」
大梁以左為尊,文官首排左位為左相,右位為右相
殷頌那御史大夫的官職,以前都是默認為副相;更有甚者在多國紛爭時期,大司空之尊更勝過丞相
大梁雖不設這個官職,皇帝也未封品階,可堂堂一位親王之尊的帝姬,於情於理也是必須站在第一排!
左列最前排兩個位置,左相為正右相為副,誰該讓,不說都知道!
右相臉皮子抽動了一下,他下意識看向左相,見他臉色冷淡,卻並未出言反駁
他頓時有些急了
本以為左相厭惡女子干政,就算與他不和,也不會給元昭帝姬面子,但現在這情況看來,倒似是不想起衝突,默認似的!
貴為右相,就算被左相壓製得徹底,沒有實權,也是身份高貴,少有這般尷尬的時候,他也沒料到這位帝姬竟這般不給面子,可他著實不敢與這位風頭正盛且手段莫測的帝姬起衝突,便忍氣吞聲道:「是,是微臣糊塗了。」
殷頌淺笑著看著他退後一排,溫和道:「今日便算了,只是還望賈大人牢記著莫再犯了,畢竟這可也算是僭越的一種,這罪名可是要……」她直勾勾盯著他,唇角似笑非笑:「……殺頭的!」
右相悚然一驚!
等殷頌轉過身去,他才醒過神來,不敢相信自己竟被一個小丫頭嚇到了!
殷頌的聲音不小,聽見的人面色各異,但終歸心底都是微寒
可都忘了,這位是三年來讓多少官員削官掉腦袋的元昭帝姬,他們到底只是臣子,若真是惹惱了她,以她現在受帝寵的程度,找個由頭查他們些罪名,誰能扛得住?!
前陣子剛抄家了兩個三品官員!一場賑災銀調包案簡直削了榮王一派一層皮!他們這些小胳膊小腿竟還敢往上湊!真是日子太安閑不想活了!
殷頌就彷彿沒感受到現場氛圍的變化,仍是笑眯眯的表情,沖著左相友好道:「相爺,許久未見,以前元昭便仰慕您的才學,而今能同朝為官學得一二,可真是元昭的幸事。」
「哪裡,不及殿下好手腕。」左相不冷不淡道
「元昭初入朝堂,經驗不足,要學的東西多了。」殷頌一臉謙虛:「相爺素有君子美名,才學出眾,連父皇都對您寵信有加,讓元昭多向您請教,還望莫要推辭,多指點一二,元昭一定虛心學習。」
說得比唱的都誠懇好聽,卻還拿皇帝來壓他!
百官反對,幾句好話就想借他這個幌子,當真打得好算盤!
她那滿肚子黑水,哪兒還需要他指點?!
左相神情冷漠,看著她那張真誠美麗的容顏,便彷彿能看見裡面的滿腹算計城府,只覺煩躁可笑,卻不能冷言拒絕,便扯了扯唇角,用相當清冷敷衍的語氣:「殿下高贊,臣自當儘力;只是殿下聰慧,臣恐怕沒什麼好指點的。」
「怎會,相爺宦海沉浮多年,已是老謀深算,元昭還年輕,跟著您學受益匪淺!」殷頌真摯道
一直豎著耳朵聽的後排幾人聞言,面色漸漸古怪
老謀深算明明是褒義的意思,帝姬這話里一聽,莫名竟覺得……是在罵左相老?!
不僅老,還毒?!
左相薄唇緩緩抿緊,清俊容顏弧度繃緊,冷冷盯著她
殷頌眨了眨眼睛,笑得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