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黎明靜悄悄 第18章 (4)

說完，麗達迅速向前爬去，離開了自己的陣地。熱妮亞和嘉爾卡摹仿著麗達的動作，四下散開。

子彈射擊在大岩石上，激得碎石屑亂飛，震耳欲聾。

瓦斯科夫幾次想去撿起子彈盤，但每次稍一動作，便招致了四面八方敵人火力的射擊。他被蹩在狹小的，甚至不能轉身的空間里，氣得滿臉通紅，干著急卻使不出勁兒來。

山上的德國兵分成兩路，慢慢地向大岩石圍攏過來。

隱蔽在山坡下的"眼鏡"注視著眼前的形勢，一絲不經意的微笑從他的臉上掠過。他的槍口安靜地對準著大岩石，悠然地等待著。

"我去把他抓來。""藍眼睛"說。

"他不會讓你輕而易舉地抓住的。打死他。""眼鏡"淡淡地說。

被逼無奈的瓦斯科夫慢慢地蹲了下去，再次試圖去撿子彈盤。"眼鏡"早已瞄準了大岩石處，間一雙膝蓋緩慢地露了出來，他立刻瞄準膝蓋處扣動了扳機。

一個點射打來，瓦斯科夫條件反射似地，霍地站直了身子。碎石飛濺，子彈打中的地方就是剛才雙膝露出的地方，瓦斯科夫再也不敢蹲下了。

兩路德國兵逼向岩石。

熱妮亞及時趕到了，她趴到亂石後面，步槍瞄準鏡對準了一路向岩石靠近的敵人。

德兵的火力有效地壓制了瓦斯科夫。他們挺直了身子，大步地向岩石衝去。沖在最前面的德軍似乎已忘記了這是戰場，把衝鋒機背在身後，雙手做出擒人的準備。

"啪"一聲輕脆的槍響，沖在最前面的德軍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瓦斯科夫本能地向後一躲。再看著倒在自己眼前的德國兵，這一槍打得十分準確，不偏不倚，正中眉心。他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叫好。

熱妮亞沉著地退掉彈殼，推上子彈，又瞄準了下一個目標。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德國兵一時間亂了陣腳。軍人的反應讓他們立刻四下散開，卧倒，還擊。

這時另一枝衝鋒槍投入了戰鬥，是麗達。她機巧地跳躍著，從一個石堆向另一個石堆，衝鋒槍點射著，打得德國兵抬不起頭來。

瓦斯科夫用腳把德軍的屍首踹到一邊，趁機撿起了子彈盤，迅速地裝到槍上，加入到了戰鬥。

熱妮亞的步槍，這次瞄準了坡底"藍眼睛"，輕輕地說了聲："眼睛。"

"啪！"熱妮亞擊發。

這一槍沒打中"藍眼睛"，卻嚇得他把頭埋進土裡。"眼鏡"輕蔑地看了一眼"藍眼睛"，剛想還擊，又一槍打來，子彈從鋼盔上擦過去。"眼鏡"的臉色都白了。

"狙擊手。""眼鏡"說道。

轉眼功夫，瓦斯科夫已經跳出了岩石，他一邊射擊，一邊向山下跑去。

"眼鏡"見狀吹響了哨子，通知其他的德國兵撤出戰鬥。德國兵扶著傷兵，走下山路，匯合了"眼鏡"，迅速撤進了森林。

槍聲停止了。

在距離戰場很遠的位置，嘉爾卡依然躲在樹叢後面，躺在地上，雙手捂著耳朵瑟瑟發抖。步槍被扔在了一旁。嘉爾卡突然發現一雙靴子站在自己眼前，她抬頭一看，麗達一臉怒火，正瞪著她。

瓦斯科夫注意著敵人撤走的方向，樹枝在微微顫動。"啪"，又一聲槍響。瓦斯科夫嚇了一跳，他回過頭，看見熱妮亞正瞄準小樹林射去。

"成啦。"瓦斯科夫說。

"精確射。"熱妮亞笑著，收起了槍。

瓦斯科夫躺在地上，雙手枕在腦後："我差點報銷了。"

熱妮亞走過來，坐在瓦斯科夫身邊，開著玩笑說："沒有我們還是不行吧？"

瓦斯科夫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可事實上女兵們的確剛剛救了他。他吭哧了兩句，便岔開了話題："一看就知道你是個軍人家庭出身的，槍打得准，眉心。"

瓦斯科夫指了指眉心。

這時麗達走了過來，嘉爾卡跟在後面，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您是黨員嗎，准尉同志？"麗達嚴肅地說。

"聯共(布)黨員。"瓦斯科夫回答道。

"那麼，現在請您主持一下共青團會議。"

"會議？在這兒？"

"對，在這兒。討論關於團員嘉爾卡·契特維爾達克同志在戰鬥期間驚慌失措，貪生怕死的問題。"

瓦斯科夫似乎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她怎麼了。"

"膽小鬼!整個戰鬥中，她一槍未發。"麗達說。

"你有什麼可解釋的？子彈卡殼了？"瓦斯科夫問。

嘉爾卡沉默著。

"原來如此。"瓦斯科夫轉過臉問熱妮亞："你呢，對這個問題有什麼看法？"

熱妮亞的臉被硝煙熏得烏黑，只有兩隻大眼睛閃閃發光，分明盛著氣惱，又飽含著憐憫。

瓦斯科夫一拍膝蓋，站了起來："開會--這很好。"

熏成吉普賽人似的熱妮亞坐了下來，同情地看著抽抽涕涕的嘉爾卡，卻又有點恨鐵不成鋼。

瓦斯科夫生起氣來："想得可真妙，開會!這就是說，咱們要採取措施，批判契特維爾達克同志的驚慌失措，還要做個紀錄，是吧？"

姑娘們沉默了。

"……也就是說，這個沒有被德國鬼子的衝鋒槍打死的嘉爾卡同志，要受到她的同志的制裁，或許可以套用步兵操典上的某些條文：對於在戰場上表現出驚慌失措的人員，軍法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