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失最後的機會(1)
6月20日晚10點,在德軍南方集團軍群第3裝甲軍摩托化步兵旅坦克2營的前進營地,參謀正在通過車際短程無線電對講機宣讀希特勒的公告:
現在,這條亘古以來最大的前沿陣地開始向前推進,不是為了給永遠結束這場偉大戰爭提供手段,或者為了保衛那些目前參戰的國家,而是為了拯救我們整個歐洲的文明。
德國的士兵們!這樣一來,你們就進入了一場嚴峻而有特殊要求的戰鬥——因為目前歐洲的命運、德意志帝國的未來、我們民族的存亡都落在你們的肩上。願上帝在這場鬥爭中保佑我們大家!
列兵哈特幾乎一句也沒聽進去,這算是什麼呢?他想,寫的這麼長,不累嗎?反正就是讓我們再去進攻蘇聯唄。哈特覺得這個講話的口吻簡直就像他們的營長,一點什麼小事都要講講原則問題,都要說得重要的不得了。哈特是坦克車的副炮手,說白了就是裝填炮彈的,還要負責擦洗車輛,更換零件,都是苦活。對於他這種既沒參加過波蘭戰役,也沒去過法國的新兵蛋子來說,能加入這支戰功卓著的部隊倒是件光榮的事情,反正總會當些日子苦力的,哈特明白新兵的待遇。他一想到坐在坦克車裡,看著這幾十噸的鐵傢伙捲起路上的沙塵,讓那些步兵們跟在後面吃土,就覺得這還是滿威風的。哈特想去方便一下,自從進入前進營地以後,實際上就沒有什麼營地了,坦克兵睡在車后履帶壓出的軟土上,步兵就只能找個平地躺著。部隊實行嚴格的燈火管制,要上廁所只能抹黑溜到路邊的樹叢里。哈特提起褲子,卻突然聽到樹葉沙沙響,像是一個人從他身邊不遠的地方鑽了過去。哈特立刻想到,是不是蘇軍的偵察兵?他等那個聲音遠了,再悄悄地跟上去,小心翼翼地不讓樹木發出聲響。一會,他看到了那個黑影鑽出了樹叢,橫穿過大路向陣地的後方走去,哈特立刻跟了上去。那個人像是非常熟悉部隊的情況,巧妙地繞過了戰車停駐的地方。陣地正面的巡邏很嚴密,但是背後一面只安排了幾個潛伏哨。這個人彷彿知道暗哨的位置,精確地從兩個潛伏哨之間的盲區鑽了出去。哈特連忙跟著走了出去。等距離營地遠了,那個人開始加快步伐,哈特想想,自己立功的機會到了,立刻切了一個半徑,截在那人前面,從側面撲出來,一下把他按倒在地。可等他借著月光看清了對方的臉,哈特不禁大吃一驚:「司務長!」這個人正是他們營的司務長施羅特。那個人也吃了一驚,連忙捂住哈特的嘴:
「輕一點!」「你這是上哪去?你向營長報告了嗎?」哈特問道。施羅特的臉上顯出了驚惶的神色:「哈特,我誰也沒跟他說,我是想回家去!」
「回家?」「是的,你也聽到了,元首的宣言,我們來到這裡原來是為了進攻蘇聯。又是一場血戰呀。我看的太多了,受不了了。在波蘭,在法國,我多少次差點丟掉性命。本以為到這裡來能躲過英國的空襲,修整上一段時間,沒想到元首是叫我們來打蘇聯。我不願再給誰賣命了。哈特,我有種感覺,前幾次都是那麼幸運,這次可能就沒那種運氣了。哈特,我要回家去,我的老婆孩子不能沒有我。
戰鬥打響之後會死很多人,他們才沒有時間一個個查明。我就是偷偷地跑回去也不會被發現,他們會當我陣亡了,或是被俘虜了。」「是呀,也許是那樣。可你怎麼回家呢?」
「我找個村子,把手槍賣掉,然後買上件普通的衣服,戰爭一開始,才沒人會管一個躲避戰火的老百姓呢。我甚至可以裝成外國人,我會說法語。只是……哈特,我求求你,咱們也算朋友了。你還不懂,等你打上幾仗你就會理解我的。」
哈特看了看這個可憐的司務長,他穿著單薄的制服便衣,一臉愁苦地望著他。「你說什麼呀,司務長。你快走吧,不過小心點,繞著那些營的陣地走,祝你好運!」哈特拉了一下司務長的手,司務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就鑽進了樹叢。哈特也小心翼翼地往回走,邊走邊想,這個傢伙,真是沒用,才打了幾年仗就被嚇破膽了。哈特也不多想,只是專心的繞過崗哨。
施羅特繼續沿著剛才的方向走出幾百米,然後突然停下,仔細聽了聽,附近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確信哈特已經回去了,周圍也沒有別人,於是掉轉過頭,向著邊境的方向走去。施羅特知道,他將做的事情有多麼危險,要在黑夜中走十來公里,還必須躲開眾多的潛伏哨,德軍的、還有蘇聯的偵察兵都有可能向他開槍。但是他已經想好了,以自己一個**員的身份,必須去完成這個任務。
6月21日凌晨2時50分,莫斯科克里姆林宮。一位機要秘書神色慌張地走斯大林的卧室,他剛剛收到一份關係重大的緊急密電,要立刻交給斯大林。穿過寬大而漫長的走廊,在紅色地毯的盡頭,秘書看到了斯大林的貼身警衛官。「斯大林同志睡了嗎?我有緊急的電報,從西部特別軍區發來的。」
「我看如果不是非打擾他不可,還是等一兩個小時吧。他今天收到了很多緊急的文件,一直沒有休息。可能情緒不太好。這陣也許剛剛睡著。」「可是這份密電是西部軍區參謀長發來的!」
「幾乎每個軍區的參謀長都給他發來了密電,這幾天。都說是緊急的情況。」秘書有點著急了:「讓我進去看一眼吧,如果他睡著了我就等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