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日 四(2)
現在,她離柯萊維爾還不到一英里了。公路上空無一人,煙霧向內陸飄蕩過來。四處燃著火。隨後,她看到了幾所庄舍的殘跡。安妮·瑪麗第一次感到了恐懼。她發瘋似的朝前騎去。
待她騎到柯萊維爾的十字路口時,她徹底地驚呆了,炮火在她周圍雷鳴般地響起,整個地區彷彿奇異般地與世隔絕起來,一個人影都不見。她父親的農舍位於柯萊維爾和海灘之間。安妮·瑪麗決定繼續步行前進。她把自行車扛在肩上,徒步穿過田野。後來,在走上一小塊高地時,她看見了她家的農舍——仍然屹立著。她跑完了餘下的路程。
起先安妮·瑪麗還以為房裡無人,因為她看不到任何動靜。她一邊大聲地叫喊她的父母,一邊衝進小院。房舍的玻璃已被炸掉,房頂也被掀掉了一塊,門上還有一個大洞。突然,那扇破門打開了,她的父母親站在門口。她伸出雙臂摟住了他們倆。
「我的女兒,」她父親說,「對法國來說,這是了不起的一天。」安妮·瑪麗的眼淚奪眶而出。
半英里以外,19歲的美國海軍陸戰隊一等兵利奧·赫魯,那位將要娶安妮·瑪麗為妻的人,正在奧馬哈海灘的恐怖中掙扎求生【安妮·瑪麗是沒有去美國生活的戰爭新娘之一。她和利奧·赫魯現在居住在他們於6月8日首次相遇的地方——奧馬哈海灘後面、柯萊維爾附近的布羅克赫農莊。他們有三個孩子,赫魯開辦了一所汽車駕駛學校。——原注】。
當盟軍的進攻在諾曼底激烈進行時,當地的地下組織最高領導人之一,正在巴黎市外的一列火車上生氣。倫納德·吉勒,諾曼底軍事情報副主任,已經在這列開往巴黎的火車上坐了12個小時之久。旅行彷彿沒有止境,他們慢慢騰騰地走了一夜,逢站必停。此刻,頗有嘲諷意味的是,這位情報副主任從一名行李工那裡聽到反攻的消息。吉勒想不出反攻在諾曼底的哪個地方進行,可是他實在等不到返回卡堡。他怨氣十足,工作了這麼多年,他的領導怎麼選擇了這麼一天派他去首都。更糟糕的是,他沒法下火車。下一站就是巴黎。
可是,在卡堡,他的未婚妻燕妮·波瓦達一聽到消息,馬上就開始忙起來。7點鐘時,她叫醒了由她隱藏著的兩名英國皇家飛行員。「我們必須動作迅速,」她對他們說,「我將把你們送到加夫呂斯村的一個農場去,那兒離這裡12公里。」
這個目的地著實令兩位英國人吃驚,自由僅僅10英里之遙,可他們還要向內陸退去。加夫呂斯位於卡堡西南。這兩名英國人當中有一個是空軍中校克·特·洛夫茲,他認為他們應當冒一下險,向北走去同軍隊會合。
「耐心些,」燕妮說,「從這裡到海岸的整個地區擠滿了德國人。等待更安全些。」
剛過7點,他們就騎上自行車出發了,兩名英國人穿著粗布的農民服裝。一路無事。儘管他們有幾次被德國巡邏隊叫住,可是他們的假身份證經受住了考驗,他們被放過了。燕妮的責任在加夫呂斯結束——又有兩個飛行員離家近了一步。燕妮願意送他們多走一程,但她必須返回卡昂,去等待下一批著陸的飛行員,他們也要經過這條逃跑路線,她知道的那場解放運動已經臨近了。她揮手告別,然後跳上自行車,騎走了。
在岡城的監獄里,阿萊利·勒謝伐利爾太太由於參與了拯救盟軍飛行員,正在等待被處決。
這時,早飯的鐵皮盤從門底下被塞進來,與此同時,她聽到一個聲音悄聲說:「希望,希望,英國人已經登陸。」勒謝伐利爾太太開始祈禱。她想知道關在鄰近牢房中的丈夫是否也聽到了這個消息。爆炸聲響了一整夜,如她所料,那是盟軍的例行轟炸。現在有機會了,他們有可能在處決前被救。
突然,勒謝伐利爾太太聽到走廊里一陣騷動。她兩膝著地,俯在門底的縫隙處傾聽著,她聽到叫喊聲,還反覆聽到有人說「出來!出來!」隨後,傳來腳步聲,牢房門的開關聲,然後又是寂靜。幾分鐘后,她聽到牢房外面的某個地方傳來長時間的機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