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呵 你別開花(2)

愛情呵 你別開花(2)

老頭也不示弱:「你不要像驢一樣叫嚷!我也活夠了,拿條命換個鬼總換得來吧?」

老太太繼續尖叫:「像你這樣的廢物,早該死啦!……」

老頭惡狠狠地說:「死,死,大家都得死……」

從身體狀況看,老頭肯定活不過老太太。

老太太當時氣得兩眼一翻,重重摔在地上!

她的心臟病犯了。

我慌了,不知道該怎麼辦,只知道這時候不能動她。

那老頭轉過臉來,看著老太太,竟然毫不在意,甚至流露出幸災樂禍的笑意……

你們猜出來了,這個老頭就是黃阿龍。

老太太就是香米。

這對銀手鐲是當年老太太被父親用擀麵杖打出家門,連夜跑到老頭家痛哭的那天夜裡,她送給他的定情物。

當時,他們一個17歲,一個18歲。

在嫂子家學徒的那個女孩正是白龍村的,她講的就是他們的故事……

於是,我就跟村長請求,住在這戶人家了。

我在那部愛情小說的結尾寫道:

愛到極點,情到深處,愛情的花就要綻開……

而花一開,就要謝了。

花開之前,緣於愛,男人女人互相奉獻一切。

花開之後,緣於愛,男人女人互相索要一切……

戀愛的人都以為自己的愛是無條件的。

其實,每個人都想在愛情身上得到很多很多很多。

他們的幻想往往彼此矛盾,比如男人想要的溫柔與女人想要的寬厚,於是男人女人化玉帛為干戈,由一雙鴛侶變成一對怨偶……

厚情薄命的我跪下來祈禱:

愛情啊你別開花,

愛情啊你別開花,

愛情啊你別開花……

快三十的時候,我回家過大年。

那個供銷社總共有兩個人,另一個是經理,姓霍,他管理我。

霍經理家就是白龍村人。

平時,總是我在供銷社看櫃檯,他守著孩子老婆熱炕頭,很少來。

那次,他對我說:「你回家多呆些日子吧,我在這裡頂著。」

於是我就回去了。

我從臘八到正月十六,在家裡過了一個長長的大年。

我回來之後,老太太死了。

生命就是這樣脆弱,就像一個機器,你離開之前它還好好地運轉著,等你十分鐘之後回來,它已經停了。

我離開他家之前,我還給老太太買了一包糕點,給老頭買了100片鎮痛片。

那天晚上,老太太又跟老頭吵了一架,她的情緒壞極了。

我幫她把豬餵了。

那是一隻很高大的母豬,長得丑極了,一排排**幾乎垂到了地上。它的兩隻大耳朵擋住了它的眼睛,它聽見有人的時候,肯定猛地停下來,一動不動,看人的腳。

晚上,老頭睡炕頭,老太太睡炕梢。

這老倆口在這鋪炕上熱熱騰騰地翻滾幾十年,現在,他們冷卻下來,一個睡炕頭,一個睡炕梢,中間空蕩蕩的,灑著無聲的月光。

我就睡在空蕩蕩的中間。

半夜的時候,黃阿龍扶著牆出去解手,他家的狗瘋狂地叫起來。

那是一條黑色的狗,眼睛上有兩撮白毛,俗稱「四眼」。

自家的狗竟然咬自家人,這是我一直不理解的事。也許是因為他長年累月足不出戶的緣故?

趁老頭不在,老太太突然轉過身,低聲對我說:「小周,我懷疑這老東西不是人。」

「大娘,您怎麼說這種話呢?」

「我懷疑他打仗的時候就挨了槍子……」她的聲音壓得更低:「可能是個鬼跟我過了一輩子!」

我打了個冷戰:「您消消氣吧。」

「你想想,他都十年沒有音信了,而且我又離開吉林來到了黑龍江,突然他就笑吟吟地出現了,哪有這麼巧的事呀?」

「大爺對你好,他一直都在找你。」

「還有,那狗一見了他就叫,你沒聽見?」

「狗叫怎麼了?」

「有些不幹凈的東西,人看不見,狗卻看得見!……」

我有些反感了。我覺得老太太這種懷疑太惡毒了。

我困了,閉上眼睛說:「大娘,你跟大爺風風雨雨這麼多年,千萬不要這樣說,大爺聽到了,一定會傷心的。」

她還想說什麼,老頭已經回來了。

他進門有個習慣———乾咳一聲。

老太太聽見咳聲,不再說話,立即轉過身去。

她似乎看都不願意看他一眼。

老太太去世的前兩天,同村的一個好心大嫂在她家看護。那個女人叫桂青。

那兩天,老太太一直頭昏,一直躺在炕上起不來。

桂青對我講了老太太死前死後的情形。

那天半夜,桂青發現老太太在被窩裡拱動。

桂青半睡半醒著,見老太太醒了,一下就坐起來,問:「大娘,你有事?」

「我想尿尿。」

桂青就給老太太端來一個便盆。

老太太尿完了尿,重新躺下。

那個老頭好像永遠不睡覺,他還在面壁枯坐。

他聽不見這些聲音,就是聽見了他也不會管。

在半睡半醒的月光里,老太太對桂青說:「桂青啊,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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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德東恐怖故事:愛情呵 你別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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