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季風收回心中的難過,對沈華低聲說了一句,「爸,只要清清點頭,我就會同意。」
他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說這句話。
頓了一下,他又輕聲道:「爸,我想在醫院好好照顧清清幾天。」他的聲音有些黯啞,像是在懇求著沈華。
一時之間,周邊的氛圍隨著季風的聲音都變得凝固起來。
因為他在害怕,害怕和她從此以後真的回到了原點,而原點之後…………
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沈華聽得出,也看得到,甚至理解季風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有多艱難。
也許,這將是他們最後的一點緣分了,那就讓他們好好相處幾天吧,總好過將來不清不楚的分開好。
沈華在心中思慮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收回思緒,他並沒有回應,只是看了季風一眼便離開了。
沈華的沉默無非就是默許他了。季風的心裡也十分清楚,和沈清清的夫妻情分已經是走到盡頭了。
夫妻情分嗎?
怕是一點兒也沒有吧,他們哪裡像夫妻了?
他幾乎都要忘了,他們的關係只不過是一張紙的協議而已,又怎麼會有情分呢。
一想到這裡,季風的心就隱隱作痛。或許,他真的該放手了,放過她,也是在放過自己。
其實,放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放手以後還忘不掉。
都說時間會沖淡記憶,沖淡一切,可他卻認為,時間只會讓他記憶深刻,讓他念念不忘。
那種感覺就像是吸了大煙一樣,一旦上癮就再也止不住。
即使你真的想止住,可也忘不掉那種滋味。既然忘不掉,那就別勉強自己。
只是從今以後,他會換一種方式去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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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從睡夢中驚醒的林汐悠早早地下了床,她隨手披了一件浴袍在身上,穿著一雙一次性拖鞋來到窗檯邊。
此時的游輪外正飄著毛毛細雨,看著輕飄飄的雨水滴落在海面時的畫面,林汐悠的心情感到莫名的不安,只因為那個夢。
在夢裡,他在她前面走著,她看著他的背影。她想追上去,卻總是追不上。她不停地喊著他,可他像是聽不見似的漸行漸遠。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在她的夢中消失不見。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想著夢裡的情景,她就惶恐不安的。
有人說,夢境和現實是相反的。
可為何她的這個夢這麼真實呢?甚至真實得讓人害怕。
林汐悠在窗檯邊站了許久,直到一陣冷風從窗外拂過她的臉龐才驚回了神思。
她伸手輕輕關了窗,然後雙手環臂的折回床邊。見林墨宸還在熟睡中,她怕會吵醒他就沒有上床。
她知道,他昨天一下飛機就馬不停蹄的趕來了,還忙著準備滿天星樹的驚喜,又加上昨晚他那麼賣力的要了她,肯定是累壞了。
所以她不忍心打擾他睡覺,只是拿了床頭柜上的手機去了客廳。
林汐悠若有所思的坐在沙發上,回想著昨晚的事。她好像到現在都還沒有給蕭景打過招呼。
昨晚就這麼一聲不響的走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找自己。
這樣想著,林汐悠的心裡就有些過意不去,索性她拿起手機給蕭景發了一條簡訊。
這個時候,蕭景正好在洗漱,聽到手機突然響了一聲,他放下手中的毛巾走到卧室里,然後拿起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
見到『小汐』二字在屏幕上顯示著,他忙地劃開鎖鏈,點開簡訊息,就見到上面寫著:景哥哥,昨晚實在是太困了就先回房間睡了,也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不好意思啊。
看了簡訊,蕭景知道林汐悠並沒有說實話。因為在昨晚,他看到了一切,既然她不肯說,他又何必去問呢?
所以他假裝不知情的樣子,回復了一條:沒關係,你起來了嗎?要不要一起去餐廳吃早餐?
看到蕭景的邀請,林汐悠有些難為情,她不知道是去好,還是不去好。
去吧,可是哥哥在這,她不能丟下他。
不去吧,又怪不好意思的,畢竟這是人家的地盤。
還有就是,等會兒游輪要靠岸了,她總不能又不打招呼就自己先走了吧。
好歹這次比稿大賽是人家推薦的,她要是真這麼走了就顯得太無禮了。
要不幹脆帶著哥哥一起去吧,反正蕭景又不知道林墨宸是誰。
這樣一想,林汐悠就不再那麼糾結了,然後她在屏幕上輸了幾個字:嗯,不過我會帶一個人去。
蕭景看到信息后,眸子突然沉了一下,他知道她說的人是誰,也很清楚等會兒要面對什麼。
其實,他早就想見見這位神秘人了。
人嘛,總是有好奇心的,何況那個人還是他情敵,他又怎麼會不想見呢。
因為他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讓林汐悠這麼傾心!
懷著心中的種種疑慮,蕭景回了一個字:好。
倫敦醫院
沈清清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她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看著白花花的天花板,還有藥水瓶。
整個人像是瞬間清醒了似的,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又摸了好幾下。
摸著平坦的腹部,還有那腹中隱隱約約襲來的疼痛感,沈清清已明白自己在醫院的原因了。
猛然間,她心裡萬分難過,可即便她現在再難過,也沒有要掉眼淚的意思。
她不想輕易在別人面前流淚,尤其是在季風的面前。
季風見到沈清清醒來后的一舉一動,還有那沈默不語的模樣,心裡不由得揪痛起來,他知道她這是在逞強。
他也知道,當一個母親失去孩子,那得有多痛苦。
哪怕這個孩子來得有些不如她的意,可終歸是在她肚子里待過的,她怎會不心痛?
想想就知道,她肯定比他還要心痛,還要難過。
本就是因為太過壓抑才導致了這場悲劇,季風不願沈清清再這麼繼續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他溫溫的說:「清清,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
是的,他寧願她痛哭一場,也好過她這麼折磨著自己。
聽了季風的話,沈清清只是瞥了他一眼,眼神空洞無神的,她清淡的說了一句,「我為什麼要哭?孩子沒了不是正好嗎?」
季風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心裡有些難受,也堵的慌。
他真的好想挽回她,可她呢?像個刺蝟一樣,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扎著他的心。
好歹也當過一回母親,她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到現在,季風也還是不肯相信這話是從沈清清嘴裡說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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