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攝政王妃(一)
蕭奈重新緩緩的闔上了眸子,對著面前的佛像又拜了三拜,這才放心道:「那就好,不過,本宮聽說內務府已經給你和王朗定了日子了?」
玳瑁神色依舊恭敬的道:「是,內務府的公公已經來告訴過奴婢了,日子定在了半月後。」
蕭奈長吐出一口氣,唇角挑起了一抹弧度,她道:「雖然有些倉促,不過也來的急,對了,聽說你和王朗要一同去西涼?」
玳瑁神色有些古怪的看了看背對著自己的蕭奈道:「是——」
蕭奈輕輕的嗯了一聲道:「也是,不過你弟弟便留在本宮父親那裡吧,你們此去西涼路途遙遠,你弟弟便留在京城吧,反正父親那裡也有郎中照看。」
玳瑁眉間全是愁緒,卻也只能諾諾稱是。
另一邊,妙心魂不守舍的抱著佛經往正殿去,一個沒注意,便迎頭撞上了一個人,手裡的經文也散落了一地,他忙蹲下去去撿,卻聽見了妙慧的聲音道:「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妙心是慧覺最小的弟子,慧覺也一直很擔心他,說著伸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腦袋,並沒有什麼異樣,反倒是妙心,看著坐立難安的樣子。
妙慧覺得越發的奇怪了,便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妙心想了想,還是決定將自己的疑問告訴妙慧,便將妙慧拉進了自己的禪房中。
妙慧被他神神秘秘的行為弄得摸不著頭腦,不過他也不急,只聽得妙心緩緩的道來:「我今日去給安妃娘娘送經文,發現了一件特別奇怪的事情——」
說著他撓了撓頭,蹙著眉頭,好像是在考慮怎麼說妙慧才能理解的更好。
「安妃娘娘身邊跟著的那個宮女,身上的味道很奇怪,我好像——好像在師父的身上聞過——」妙心猶豫了半天才道。
妙慧一下子變了臉色,怒斥道:「胡說!佛門中人,一心禮佛,不問凡塵之事,更何況是師父——妙心,現在師父屍骨未寒,你竟說出這樣的話來。」
妙心急的臉色通紅,他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師兄你聽我說,我是說,那天——那天我伏在師父身上哭,那個時候沒有注意,事後卻好像覺得師父身上的味道怪怪的,有一種特別的味道,你也知道師父經常閉門誦經禮佛,身上都應該是檀香的味道才是,可是那天我真的聞見了一點脂粉氣——」
妙慧一把抓住了妙心的肩膀道:「你是說,有人在師父死前,見過師傅?」
妙心點了點頭,他的確是這樣認為的,妙慧眼中迸發出一點點希冀的光問道:「你可是確認了?」
妙心思忖了半晌才堅定地點頭道:「確定,那香味和檀香的味道並不一樣,我不會認錯的,就是現在師父的屍身沒保住,否則我就可以去確認一下了。」
妙慧咬牙道:「妙心,這件事情你只能,也只可以跟我說,別的人,哪怕一個字都不可以泄露,知道么?」
妙心正色的點了點頭,隨即問道:「師兄,我們要怎麼辦?難道要去陛下那裡告發她么?」
妙慧搖了搖頭,他想說,或許皇帝是知情的,但是見到妙心那期待的眼神,他卻怎麼都說不出口,只是半蹲下身子,直視著妙心的雙眼道:「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咱們還有半個月就出宮了,我不想再有什麼差錯了。」
妙心看到清楚妙慧眼中的擔憂,他一臉認真的神色道:「師兄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情的。」
妙慧這才放心的離開了。
太醫院走水的事情,最終只是以預防不當,結了案。王朗也開始張羅起來自己的婚事了,但是其實因著王朗和玳瑁在陛下和安妃面前的地位,這婚事也並沒有太多讓他們親力親為的地方。
但是王朗卻逼迫著自己忙起來,好像只要忙碌起來,他便什麼都拋諸腦後一般,而玳瑁,除了等待出嫁,便是偶爾出宮去見見自己的弟弟。
見到蕭天雖然名義上是在用弟弟牽制自己,但是看弟弟的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幾次下來,也漸漸的認識了玳瑁,玳瑁便也放心了。
而另一邊,拓跋玥的頭風發作的越發的頻繁了,陸川留給福清的葯很快便不夠用了,拓跋玥又不同意將陸川調回來看診,以免節外生枝,便想去太醫院調取那藥丸的配方,讓人另外配置一副。
但是不巧的是,那藥方也在那場大火中,不知所蹤了,且配藥又迫在眉睫,無奈之下,拓跋玥和福清只能先派人去翠山送了個口信,說是自己去陸川府上取了。
而彼時,陸川正在給殊妙把脈,聽見了這個消息,陸川的手指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殊妙十分的細心,見到陸川神色古怪,心中便也疑惑,等著那送信的人離開了,殊妙才半開玩笑的道:「怎麼,難道陸太醫府上還有什麼不能讓陛下看的不成?」
陸川唇角挑起了一抹微笑,但是那笑意實在是太過於牽強,殊妙也並非是多事之人,見到陸川並不想說話,便也止住了心中的好奇,不再詢問了。
倒是拓跋玥此時在陸川府上的書房中,看著眼前的東西,眸光漸深,福清臉色有些慘白,額頭上沁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心中也為了陸川捏了一把汗水。
拓跋玥隨手拿起了其中一個信封,信上的字跡飄逸卻又不失工整,可見寫字之人性格清冷隨性。
他的手指一點一點的撫上了那字跡的每一筆每一畫,好像手下的並不是毫無生氣的紙張,而是心愛女子的面龐一般。
他隨手將匣子中一封信拎起來,展開,見上面的字跡一點一點的映入自己的眼帘,好像是一副畫卷,幽幽的在自己的面前展開,訴說著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陸伯伯,我已經去看過阿爹和阿娘,還有哥哥了,這一走不知要多久能見面了,曲終有散,天下也無不散之筵席,錦兒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了,以後就是要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了,安好,勿念。」
只是短短的幾行字,拓跋玥卻看了許久許久,好像生怕錯過了什麼一般。
果然,像是那個人會說的話,只留了簡短的幾行字,就打算這樣打發了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伯父,這樣的沒心肝。
是的,她是沒心肝的,拓跋玥覺得這樣的形容形容那個女子並不為過,他也是沒心肝的,但是若說是沒心肝,為什麼現在他的胸膛中有什麼在隱隱作痛呢?
他不自覺的伸手撫上那裡,記憶中恍惚手下是女子溫暖的體溫,他那時滿是怨憎,他罵她沒心,他清晰的記得,他對禾曦說:禾曦,你沒有心。
是的,她沒有心,卻只是對自己沒有心罷了,看著桌上零零散散的書信,拓跋玥忽然心中生出了一點嫉妒來,她對他,從未有過隻言片語,他忽然又有些卑微的想,拓跋琛死前,她有沒有對他說什麼,有沒有說自己想去過自己的人生?
她設了如此大的一場局,難道就是因為自己么,為了從自己的身邊逃離么?
他一點一點的看下去,第二封,是幾個月前,禾曦說她馬上要離開大曆了,出了大曆,想在送信回來,怕是會十分的困難,也說了梁啟已經給了她口信,會在幾日後與她會合,有梁啟在身邊,請他放心,又說了自己的腿疾已經好了許多了。
不知道為什麼,拓跋玥只看著那封信,便能感覺到禾曦的心中的寧靜,他不自覺的想,寫這封信的時候,她一定是坐在窗邊,一邊打算著日後的生活一邊下筆的吧。
離開大曆么,那是在哪個城池呢,錫州?禹州?還是北海呢?
北海之外,是一片蒼茫,有傳言說是仙島,也有人說是桃源,她會想去那邊么?
還是錫州,錫州之外便是西涼,他忽然想起了寧奕,好像寧奕離京的時候,正是禾曦設計離宮的時間,若是可能,相遇也不是不可能?
拓跋玥的鳳眸眯了起來,眼中迸發出危險的氣息來。但是凡事不可妄下斷論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只不過寧奕這個人,他雖然心中對他有一些判斷,卻始終都沒有辦法看穿他,他應該是見過禾曦的,難道他真的敢帶著從皇宮逃出去的妃子,去西涼不成?
還是禹州?
一想到這裡,拓跋玥便決定可能性不大,禹州之外便是漠北,漠北向來是馬背上生活的,草原牲畜,並不適合禾曦這個從小在大曆長大的女子。
拓跋玥繼續打開下一封信,或許他自己沒有注意到,但是站在一旁的福清卻注意到了,拓跋玥的神色從最開始的震怒,到憤怒,再到疑惑,甚至現在有些喜悅?
是的,那眉梢眼角,分明是喜悅,他已經尋了一處椅子坐下來了,頗有一番要好好研究一下手中信件的架勢了。
拓跋玥緩緩的展開了下一封信件,但是上面的字跡卻變了,筆鋒剛硬,顯然是男子的筆跡,他一眼掃過,神色便緊張了起來。
因為信上並沒有禾曦相關的任何消息,只是問了一個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