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錢（4）

元袁抿唇笑了笑，便不再話說。低著頭，有一下沒一下的，拔弄著碗中的食物。

房遠也沒了胃口。悶悶的看著碗中的菜發獃。

四周，人聲鼎沸，飯菜飄香，杯觥交錯。他們兩人，卻同時的沉默了下去。短暫的靜默后，元袁磁性的嗓音，幽幽地響起：「很久以前，有一個人，也非常的討厭別人對他好。」

房遠怔住了，下意識地反問：「那人是誰？」

「我弟弟。」元袁輕聲地回答。

「那他現在呢？現在也一樣討厭嗎？」房遠無意思地問著。

「我，不要他了。」

「不要？」房遠下意識的抬高聲線，問：「為什麼？」

「為什麼？」元袁搖頭苦笑，「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可我，真的不要他了。」

聽了這句話，房遠想到了去了深圳的袁枚。那些親人，在拋棄他的時候，也沒有理由的吧。沒來由的，憎惡起面前的人來，冷聲說；「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

元袁的臉上，交織著痛苦與憂傷。「你是不是在怪我。」

房遠低頭，保持沉默。

「我也在怪我自己。當初，怎麼沒有去接他回家，我都答應過他的啊，怎麼會，背棄了自己的承諾。」

或許，他有自己的苦衷。房遠如是想著，可是，一想到袁枚的身世，房遠就不能原諒他。

怎麼能拋棄別人，哪怕，被他拋棄的那個人，自己並不認識。

眼淚從那雙內斂深沉的眸子中滑落，房遠看著，雖然覺得對方很可憐，但是，卻吝於同情。

元袁一把擦掉那淚，小說：「抱歉，讓你見笑了。」

房遠輕輕的「嗯」了一聲，說；「我去結賬。」

元袁吸了吸鼻子，勉強的一笑，「我跟你一起吧，我也吃好了。」

本能的想要拒絕。但是看著元袁那帶著乞求的眼神，房遠沉默了。

拿起放在一旁的公文包，房遠轉身就走，臨行前，輕輕的說了句：「走吧。」

元袁立即跟上。

結賬后，二人齊齊下了樓去。房遠打算回去休息，元袁則是準備去藥店看看。因為酒樓的事件，兩人都不怎麼說話，一路沉默著。

兩旁，綠樹成蔭，鳥語花香，斑駁的陽光穿透樹枝，落在二人的臉上，閃閃發光。元袁微微的一偏頭，便看見房遠的臉上有陽光跳動。莫名的，心便快速的跳了起來，帶著一種不曾經歷過的悸動與惘然。

房遠頓住腳步，扭頭疑惑的看他；「怎麼了？」

元袁尷尬的笑，說：「你的臉上，有陽光。」

房遠一怔，隨後眯著眼睛看了看掛在高空的烈日，笑說：「被陽光照著，每個人臉上都會有啊。」

元袁怔了怔，隨後點頭，表示認同。「是我少見多怪了。」

房遠淡淡的笑了笑。又想起剛剛兩人吃飯，並沒有用了多少錢。遂道：「對了，剛剛的飯錢，不夠醫藥費的。」說著，便拿出錢包。

元袁連忙制止，按住他的錢包說：「我不急的，下次你繼續請我吃飯就好了。」

房遠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面前的這個男子，算得上是個好人。有的時候，還會熱心得有些不正常，但總歸來說，卻是圓滑得有些可怕。還是遠離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