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武力攤牌
魏忠賢此時有了一種不好的感覺,這個新皇很顯然是要留在御馬監與自己決裂了,甚至不惜武力攤牌。如果這樣一來,自己那並不算有多牢靠的親信體系乃至內廷軍是否會發生動搖,都是十分難以預料的事。
想到這數年來的很多事情,此時的魏忠賢也多少有些無奈與哀嘆。宋明以來數百載,以忠君、穩定為核心的儒家教化體系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政治鬥爭的遊戲規則。雖然密室政治斧光燭影乃至宮廷政變之類的把戲並不是絕對不能玩,但不論是宦官還是外戚又或者武將,都很難輕易的像唐漢南北朝時代的時候那樣興風作浪了。時至文教更進一步的晚明、販夫走卒也知道白臉曹操與桃園三結義的年代,除了掌握意識形態話語權的文臣之外,任何看似位高權重的人的一切權勢都似乎建立在沙灘上一樣。
如果是個尋常途徑上來的太監,這個時候或許還會幻想在規則之內「文斗」,甚至靜觀其變之類的套路。然而自幼出身低層,擁有足夠經歷與閱歷的魏忠賢在本質上卻是個殺伐果斷的人物。此時的魏忠賢已經覺得:如果不趁此時宮中局面有所改善,內廷軍掌控了整個皇宮的時候攤牌,那麼自己這顆大樹就有可能隨時倒塌,時不我予。
就在崔呈秀歸來后不久,乾清宮偏殿內,太監李永貞、李朝欽、閹黨武臣田爾耕、親信魏良卿、錦衣衛指揮使侯國興一共五名魏忠賢認為最為可靠而且不太可能背叛的閹黨心腹齊聚一堂。
魏忠賢鄭重的對眾人說道:「現在的局面已經很清楚了:那位新皇擺明了依靠御馬監龐天壽那些人與咱們這些人對著幹了。如果等著新皇練兵已成,或者稍具戰力,依仗著御馬監的那些犀利兵仗就是一塊兒難啃的骨頭。只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清君側,控制住新皇,才能贏得一線生機,你們明白沒有?」
這五個人這些年來已經不知道在宮中交過多少投名狀了,知道就算新登基的皇帝在為寬大,那些被得罪慘了的文臣們也根本不會放過自己這些人,因此還算是異口同聲不講條件的回答道:「廠公爺放心!誓死追隨廠公爺!」
「不算聖上的新營,御馬監內的堪戰人手多少也有一些,只是地方不小,因此最重要的事情一是要準備好必要的火藥來攻堅或掩護。田爾耕,佯攻也很重要,佯攻的方向放在御馬監吸引龍驤四衛和勇士營的堪戰之兵。只要點好火藥就好,之後所有的人不要多做糾纏,迅速從東面向距離御馬監校場最近的地方增援過去。李永貞、李朝欽、侯國興,你們隨咱家一起率領心腹直攻聖上所在的新營。敢於出戰的人手,你們最多能湊出至少六百人左右吧?加上咱家親自所率領的二百心腹還有田爾耕的至少三百精銳,對付裝備雖然據說不差,但成軍不過十天的新營,應該有十足的把握吧?而且到了這個時候,也就不要在吝嗇了。斬首一級、賞銀五千兩!永賜皇莊百頃!為展示信義,最好每名出戰的精銳都要分到千兩銀子的定金、白紙黑字的地契文書用於私藏準備,你們得到的好處,明天的時候咱家會親自告訴你們:至少有一點可以確定:事成之後,你們每人都有真正意義上的萬頃良田並封上府領地以上的異姓王!給這些人兩天親自處理這些財富的功夫,之後具體什麼時候動手,等咱家的信令。。。」此時此刻的魏忠賢不僅對下面人的自稱做了一定的調整以增加凝聚力。而且對上上下下的封賞與激勵就算對這些位高權重的人而非一般的兵卒小兵來說也達到了一個史無前例的高度。只不過為了防止意外,具體行動的日子魏忠賢還是打算至少能夠暫時保密。
對客印月,魏忠賢也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計劃---除了最終行動的日期意外。
「這麼快?不是原本臨近春節的時候再行動么?那個時候很多人心才能真正歸附我們,我們可以動用的人手也更多了。而且那些懷孕的宮女用不了太久就可以。。。」面對危機時刻,客印月並沒有魏忠賢的果決。
「三四個月的時間太久了,不要說那時候已經不知道聖上的新營是否會變成一塊兒不太容易輕易拿下的骨頭,就是聖上如果有所動作串聯朝臣,也會帶來太多的變數。如今只有決死一搏才有生還的希望。。。」
「可如果採取穩妥一些的法子,就算一時失勢。。。」客印月還是覺得這麼快就攤牌有些莽撞了。魏忠賢卻一時沒有理睬,只是過了許久之後還是最終決定解釋道:「如果他沒有出宮的打算,而是打算在宮廷之內按照套路與文斗,那你我或許還有那麼一絲善終的可能。可是咱家也沒有想到這位年少的新皇竟然獨有一套看起來還算像回事兒的練兵法子,並且似乎有不回宮打算依仗御馬監那些人武鬥的打算,那我們也就只有先下手為強了!」
感覺到巨大壓力的客印月本打算說一些埋怨的話,可在見到魏忠賢那有些決然的目光之後也明白此時此刻已經多說無益。
困居坤寧宮的張嫣在第二天發現負責看守的人雖然依然存在,但似乎卻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些人,特別是一些頭目,也感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難道是魏閹打算做做姿態,緩和與聖上的關係?又或者聖上回宮了?」一名張嫣身邊的心腹這時候猜想道。
「不論是哪一種都不應該是如此興師動眾。。。」疑惑中的張嫣也突然想到了一種不好的可能,那就是魏忠賢很可能準備武力攤牌了,只是並不是非常確定。
同魏忠賢客印月等人鬥法多年的張嫣因為這種不確定而優柔寡斷,還是決定盡一切可能將警訊送到御馬監。就算因此而危及自身,那顯然也要比坐以待斃強上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