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體取暖

我那時候真的好想對知了同志說：知了呀，以後咱們飛黃騰達可就指望裡面那位了，救了他就是救了一隻刀槍不入的金飯碗吶！

只是，我能這樣跟她說嗎？要被她知道我私自在屋裡窩藏刺客，而刺客剛好是大名鼎鼎的晉王殿下，哥哥正事不做跑來搞弟弟的美姬，還差點小命不保，被當今皇帝知道了還不活活給氣死！

「我只是看著這冰棍兒極好，想采幾個下來玩玩，並不是要上吊。」我無力地解釋，看了看手上的白絹，再看看哭得梨花帶雨苦勸我下來的知了，哭笑不得。

唉，誰讓我佔用身子的這主子有自殺的前科呢？

「真的？」知了看著我被凍得發紫的手，當即自告奮勇，「知了手腳比較靈活些，小姐先下來，要哪些我來采就好了。」

真是一等一好丫頭啊，我感動得不行，也不堅持。知了人小動作麻利，很快就給我採下好些冰棱條，我用白絹包了，急巴巴衝進房。

察覺知了跟在身後，又在開門進去前猛一回頭，找了個借口打發她：「前幾天姐姐不才說家裡送了好多補身子的中藥過來嗎？你去她那邊幫我帶過來，順便問她借一些銀子，跟廚房的老媽子出去買只老母雞，今天上午一定要買到，我要用來熬湯喝。」緊接著，我不等知了回應，緊緊地關上房門。

「買雞可以，但是小姐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能再想不開啊！」丫頭知了在外面喊了一聲，我再次無力地嘆口氣。

用乾淨的白絹包了冰條，覆在男人長得十分貴氣的額頭上，我搬了椅子坐在旁邊，雙手托腮，看著他因為發熱而泛著一抹抹誘人桃紅的俊臉，筆挺的鼻樑有著不易屈服的傲氣，人中的位置長得很好，薄唇就算緊抿著也分外性感。

我從想象不出一個男人還可以出落得如此標緻，他已經出乎我的想象力範圍了。只不過此人身份尊貴，容貌出眾，竟然勾搭一個有夫之婦，這有夫之婦還是弟弟的女人。唉，男人無論丑還是帥，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冰逐漸化開，我不停幫他擦拭，又到外面采了好幾次冰。忙活了小半天，才盼到他的體溫降下來，偏偏這傢伙又開始迷迷糊糊地喊冷，我囧，到底還讓不讓人消停了？！

趕緊升起火，將好幾個冒著熊熊火星的暖爐移到床邊，被子很有限，我連衣服都找出來搭在他身上了，紫月祁卻還是不停地喊冷。我雙手叉腰，皺眉看著睡得極不安穩的男人，心一橫，手顫抖地摸上自己的衣領。

只有這個辦法了……

雖然有些原始，但這還是有效的辦法，不是嗎？好歹對方條件不錯，也不辱沒了我犧牲少女的清白為他當人體取暖器。

關鍵時刻，我也就不矯情了。三兩下脫了外衣，棉衣，再中衣，直到剩下肚兜褻褲……上床，躺在他身側，蓋著同一床被子，不用我多主動，他已尋著熱源靠過來，依上來貼近我，我雞皮疙瘩都快要起來了。

他的身體就像不化的千年堅冰……呼，好冷！

紫月祁覺得自己睡了生平最好的一次覺。夢裡沒有爭鬥，沒有暗算，也沒有母后的眼淚和父皇的漠視。

「母后，祁兒，要抱抱……」小的時候，他總愛挨著母后撒嬌。

母后卻狠狠一把推開他，望著他的眼神彷彿刀子那樣鋒利。「母后最討厭整天只會躺在父母懷裡撒嬌的孩子！祁兒，永遠記住，你是母后的皇兒，註定了以後是要當皇帝的。因此你要比任何人都優秀，要在你父皇面前表現得比其他兄弟都好，這樣你才對得起列祖列宗，才能人前人後活得有尊嚴！」

「是，母后。」小鼻子酸酸了，嘴巴扁起，雖然極力忍耐，但眼淚好像快要飈出來了。他咬牙忍著，男子漢從不會哭，死也不會，他要當母后眼裡的男子漢。

「孩子，別怪母后狠心，因為只有你變得足夠強大，我們秦家才可以活！」母后說這句話的時候，悲哀的語氣帶著蒼涼。

他不明白為什麼母后總是悶悶不樂，直到她徹底瘋了，被關押在冰冷的後宮深處塵封起來時，年幼的他還是不明白。

「你母后是個瘋子！」皇子皇女都這樣嘲笑他。「我母后說，瘋病是會傳染的，你以後也是個小瘋子！哈哈。」

「祁兒，你知道嗎？只有你配得起『月』這個無上尊貴的輩份，你母后太執著了，她害了自己，也害了你。」父皇的臉如此虛無，沒入深苑曲廊處。他心目中的父皇是那麼多情的一個君王，為了博母后一笑，甘願放下帝王的身段屈身為她窗前畫眉，沒想到真正的利益當前卻對母親如此絕情。

「祁兒，母后也想抱你的……祁兒，祁兒，我的好兒子……」在母后被打入冷宮，冰冷的大門即將關閉她的一生那一刻，她掙開太監宮女的挾持，孱弱的身子撲到就快闔上的紅門上，撕心裂肺地尖叫著哽咽著。

空氣，彷彿都迴響起了哀音。

他卻強忍著沒有流淚，因為母后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