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一章:富錢窮兵

第兩百八十一章:富錢窮兵

?備用計劃一旦展開,就會面臨兩種結果——

第一種,工會對付商會,商會處置不當,就會與工會發生直接的衝突,衝突之後,警察會介入。當然,警察的介入也許無濟於事,畢竟工會的人數是警察人數的數十倍,接著,傅國棟就會出兵干預,一旦軍閥出兵干預,城外的奉化新軍就有理由以保護工會為由介入,等雙方打得焦頭爛額的時候,革命軍直接進城,收拾爛攤子,同時解決掉傅國棟和陳伯忠。

第二種,傅國棟依然按兵不動,那麼陳伯忠依然介入,但陳伯忠接到的命令是,無論是商會還是工會,都必須一併剷除。像陳伯忠這種沒有腦子的人,當然會直接執行命令,革命軍就會以鞭長莫及為由,希望傅國棟介入,在傅國棟派兵圍剿陳伯忠的時候,革命軍就有了絕佳的借口。

安望海聽完后道:「也就是說,無論怎樣,革命軍都不會放過傅國棟和陳伯忠。」

關陌塵淡淡道:「還有我和工會,不管怎樣,我們都得死,唯一會活下來的就是甬城商會和租界里的那批洋人。」

安望海冷笑道:「這就是所謂的革命?」

關陌塵搖頭:「有些人的革命是戴著面具的,合適的時候,就會摘下來面具,直接用槍炮解決。」

安望海不解:「既然你知道,你為什麼還要來?」

關陌塵又拿起一個蘋果:「我說了,我為了理想,有些事必須要有人去做,哪怕是冒險,哪怕知道只有一線生機,我還是會去做。」

安望海看著關陌塵道:「神經病!」

關陌塵卻是笑了:「是呀,我是神經病,但如今的中國就缺少我這種神經病,我始終相信,人民的力量最強大的,無論什麼都來自於百姓,只要百姓支持我,那我就無往不勝。」

安望海艱難地爬起來:「關陌塵,但你要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你們這些理想主義者的力量還不夠大,還需要時間,需要等待時機成熟的時候。」

關陌塵道:「你和我有一個相同的地方,那就是把生死看得很淡,除此之外,我們再無相似之處,我知道,你想救我,但我需要不是營救,而是幫助。」

安望海只是微微搖頭,一句話沒說。

關陌塵起身來抓起自己的外套:「我還有事要回都督府,你好好養傷,等傷愈之後我們再聊。」

等關陌塵走到門口的時候,安望海卻忍不住問:「你要我怎麼幫你?」

關陌塵只是一笑:「我還沒想好,不過,你現在安心養傷,就是幫了最大的忙了。」

安望海又叫住關陌塵:「槍擊我的人是誰,查到了嗎?」

關陌塵駐足,把門重新關上:「槍擊你的人找到了,但是已經被滅口了,以眼下的情況推測,只想將你打傷,卻不願意傷你性命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傅國棟,一個是江伯其,具體是誰,你自己想。」

說完,關陌塵關上門離去。

傅國棟和江伯其,的確,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人,會是誰呢?

打傷我,明顯是擔心我會幫助關陌塵,更是警告我不要插手這些事。照這麼推測,這兩個人都有可能,相比江伯其,傅國棟更要老謀深算一些。

眼下自己能做的,就是想盡一切辦法避免流血。

安望海這麼想著,慢慢閉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確需要充足的休息。

入夜,八王院內又擺上了酒席,只是這次酒席上沒有了女人,只有美酒和美食,因為冷銳對女色絲毫不感興趣。

桌上,一共就坐了三個人——江伯其、榮平野和冷銳。

榮平野坐在兩人的中間,等於擺正了自己中間人的身份。

江伯其親自為冷銳倒酒,而冷銳也禮貌起身,雙手捧杯,兩人都給足了對方面子。

江伯其敬酒一口飲盡后,直言問道:「請問冷特派員這次到甬城,是為何事?」

冷銳道:「我是為了避免一場毫無意義的戰火而來。」

江伯其笑道:「我只是一個商人,打仗和我無關,如果要避免戰火,特派員應該去找傅大帥。」

冷銳放下酒杯:「他的軍餉從何而來呀?」

此話一語雙關,江伯其不由得看向榮平野。

榮平野會意,立即道:「冷兄,你有所不知,在革命軍北伐開始之後不久,商會就抗稅不再繳納,而革命軍捷報一再傳來,傅國棟也不敢再有什麼動作,他若是想動商會,不就等於是與革命軍做對嗎?」

榮平野話里的意思很隱晦,向冷銳說明了,商會是絕對支持革命軍,而不會支持反動軍閥的。

冷銳呵呵一笑,舉杯道:「不錯,甬城的酒的確不錯,來,我們再喝一杯。」

喝完第二杯酒,冷銳還沒放下杯子就問:「我聽說最近商會和工會之間有摩擦,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江伯其立即道:「因為一些誤會。」

冷銳點頭:「是呀,誤會,的確有誤會,說也奇怪,無論是什麼時候,只要打仗,都是富人出錢,窮人當兵,但窮人始終比富人要多,一旦這中間某種平衡消失,那麼遭殃的就是富人了。」

江伯其不懂冷銳的意思,只得默默點頭。

冷銳又道:「這種情況,我們其實也不想改變,畢竟還沒有統一全國嘛,但有些事,有些口號已經喊出去了,我們既想得到軍餉,也想有人當兵,怎麼辦呢?所以呀,凡事都要以和為貴,能談則談。」

江伯其只是尷尬一笑,他還是不懂冷銳話里的意思。

榮平野卻聽懂了:「要是談不攏呢?」

冷銳點頭:「是呀,談不攏就麻煩了,但是談不攏也得看誰先動手。」

冷銳起身走到江伯其身邊,突然間掏出手槍來對著江伯其的頭。

江伯其瞬間愣住了,榮平野也趕緊起身。

冷銳笑道:「江老闆,我突然間掏出槍頂住你的頭,你是不是覺得我要殺了你?」

江伯其笑道:「冷特派員怎麼會做這種事呢?」

榮平野立即道:「玩笑歸玩笑,冷兄,請坐。」

冷銳把槍拿開,卻是塞進了榮平野的手中:「我如果要殺江老闆,江老闆肯定會反抗,對吧?這種情況下,江老闆一旦反殺了我,他反而沒罪,有罪的是我,是我活該,對不對?」

榮平野彷彿明白了,冷銳先前扮演的是商會,而讓江伯其扮演的是工會,換言之,現在做任何事都需要一個理由,需要師出有名。

冷銳又道:「可我始終看江老闆不順眼,我始終想殺了他,因為我不殺他,他遲早有一天會殺我,所以,我想了個辦法,我把槍交給榮兄,而所有人都知道榮兄與江老闆關係密切,我讓榮兄持槍來殺我,所有人都會認為雇兇殺人的是江老闆,到時候我再殺了江老闆,我就沒罪了,我就達到了目的,是不是這個道理?」

江伯其還是不明白,可榮平野已經徹底明白了。

冷銳很清楚的知道,眼下工會是不會對商會直接動手的,相反是在等著商會先發制人。

一旦商會動手,工會受挫,革命軍介入也不會幫著商會,畢竟那會引起百姓們的不滿,認為革命軍拉偏架,怎麼辦呢?

很簡單,商會大張旗鼓地滿足工會一切的要求,要什麼給什麼,等到合適的時機,再找人假扮工會的人動手襲擊商會,到時候,所有人會同情商會,譴責工會,就算商會採取任何行動,都是師出有名,就連最後革命軍介入幫助商會,也是順理成章。

換言之,就是誣陷,再加莫須有的罪名,達到最終的目的。

榮平野見江伯其不明白,為了避免尷尬,低聲向江伯其說明了一切。

江伯其聽明白后,這才有了笑容,起身再次給冷銳倒酒。

冷銳道:「既然明白了,那接下來就考慮怎麼做,但不要著急,你們還需要時間滿足工會的一切要求。」

榮平野問:「那麼,接下來,冷兄想要做什麼呢?」

冷銳道:「我想找個安靜又安全的地方,順便讓江老闆為了引見一下租界的那些個洋人們。」

江伯其立即問:「這個不難。」

冷銳看著手中的杯子道:「上面的意思很明確,我們不想打亂甬城的繁華,更不想看到甬城的經濟一落千丈,我們需要的是一座依然繁華,夜夜笙歌的城市。」

冷銳的話終於讓江伯其和榮平野心中的石頭落地了,他們從冷銳口中確定,革命軍上層是絕對不會支持關陌塵,更不會讓關陌塵的工會崛起掌控一切,也沒有任何派兵收復租界的意向。

革命軍要統一全國,統一就需要戰爭,用戰爭來解決戰爭,而戰爭就需要大量的金錢和人力,他們拿著富人的錢,刷領著又窮人組成的兵奔赴戰爭。

所以,革命軍不會推翻商會,不會收復租界,所謂「打倒列強除軍閥」僅僅只是一個口號,就像那些街頭騙子一樣,擺個募捐箱,告訴過往行人,要為某地賑災捐款,即便他們聲淚俱下,聲嘶力竭,最終目的也只是想用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但這個過程中,他們又欺騙了另外一批真的心懷天下的人,而這些人,就是關陌塵等理想主義者。

在安望海眼中,他們是理想主義者,而在冷銳的眼中,這些理想主義者只是尿壺,用的時候拿起來,不用的時候便一腳踢倒床下,甚至乾脆砸得稀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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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陵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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