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李毅夫完婚 下

第311章 李毅夫完婚 下

經過最多五位工匠、二十多名學徒長達數年的改進,南山堡的鉛筆終於將雜質控制到不會隨時劃破紙的水平。

秦嶺和神農架地廣民蠻,物產眾多,出產的石墨足夠南山堡使用。得益於水力轉磨、變速攪拌器、簡易鐵木車床等核心器械的進步,鉛筆的直徑總算控制在一厘米左右,讓十歲以下的孩童壓力大減。

南山堡的蒙學里,書都是公用的。

哪個孩子損壞了要長久使用的書,其家人需要上交罰款。即便如此,雕版印刷的那幾本書因為產量有限,還是跟不上需求,更別說很多內容一直在調整了。至於將早已出現卻很難大規模應用的活字印刷術改進到好用的水平,照眼下的速度,三五年都沒可能。

取材自漢江兩岸的竹木紙倒是改良了不少,至少不再那麼黃,也不會動不動出現整批紙張上全是雜質顆粒的尷尬情況。成本卻是沒降低多少,主要是相關器械投入過高、不斷增加研發成本的緣故。

李毅夫當即決定,加大對紙筆、書本等相關作坊的扶持力度,爭去讓孩童、少年和公中人員使用紙張、書本的花費再降一個台階。

讓李毅夫既欣慰又激動的是,鵝毛筆的研發取得了重大突破!

開始朝秦嶺公中轉變的南山堡公中,奉行的可不是所謂的「無為而治」。一個蘿蔔一個坑,李毅夫絕不允許出現像大周一般的官員甩手作詩、大戶把持鄉里、胥吏包辦實務的惡習。

不管是誰,只要領了錢便要努力工作!培養人才的速度一時快不起來,提高辦事效率便成為李毅夫緊盯的核心要務。

鵝毛筆既能省紙張,又能大大提高寫字效率,因而備受李毅夫的重視。

李毅夫的幾百貫沒有白花,逐漸壯大成熟並且向研究團隊轉化的工匠群體沒有讓他失望。最新的鵝毛筆使用被打磨得光滑圓潤、內有孔洞的鳥骨做筆尖,大大降低了劃破紙張的概率,還免去了動不動就壞的麻煩。

「頗具匠心吶……給那位工匠十貫獎賞!」

李響發現,最新一批的鵝毛筆沾上墨水寫字,相比以往一磕一絆的情況,稱得上如絲般順滑,於是感嘆著說道:

「既然能做到大量生產,那便停下毛筆、硯台的採購,今後公中只提供鵝毛筆和墨塊兒。只這一點,便能節省大筆的錢!」

「咱們南山堡招攬過來的讀書人姑且不去管他,由得他們慢慢改。但是咱們的老底子,特別是公中和後山的年輕人,從今天開始一定要從左往右、從上到下寫字。人手有限,凡事以節省時間為上!」

有了鵝毛筆和鉛筆,再全面改動書寫習慣,南山堡的運轉效率一定會再上一個台階。

和李毅夫一起視察重要作坊的李夢空、張萬里、胡繼翔等人神色複雜,不免有些惋惜和失落。傳承了數千年的書寫習慣被東主大人一朝禁止,雖說只限於蒙學、公中和後山,但抵不過這三個地方掌握著話語權啊!

紙筆、書本、墨塊等作坊位於小山谷東南角。與文字相關的貨品具有很強的互補性,他們的作坊主便將作坊建設在一塊兒,好彼此配合,方便改進提高。

六月二十一日下午,李毅夫視察完鵝毛筆作坊后,便直奔調整完畢的山民識字班。

山民識字班是李毅夫為了讓少部分上進好學、但不能進蒙學的山民能有個識文斷字的地方,才讓公中抽調一些資源成立的。

改動之後的山民識字班大大加強了明算、知禮、懂規矩等方面的學習。還在教授拼音識字的基礎上,增加了一百多個方塊字的學習內容,方便參加過識字班的山民能夠繼續自學。

今日的文字課和數算課已經結束,數百山民、大多是沒參加識字班的山民圍坐在一起,聽一位五官緊湊到彆扭的中年教員大講外出之後當如何行事。只聽那位中年教員抱著紅銅喇叭道:「咱們東主大人已經完婚。」

「今兒個我就來講講,公中新告示上面寫的,關於女子也能當戶主、婦人也可任高位的內容……」

接近兩炷香的宣講和問答后,喝飽茶水的中年教員有氣無力道:「所以咱們都得記住,媳婦兒不是你們的苦力或財產。她們和咱們的地位一樣,都受到公中規矩的保護,以後可不敢胡亂打媳婦兒。」

「還有,咱們都要小心著家產。登記完女戶主,過不下去想和離的時候,人家不止能帶走嫁妝,還要分走一半的家產呢!」

圍觀判堂審判和識字班宣講,已經成為秦嶺山民的生活習慣之一,畢竟山裡的消遣娛樂項目少得可憐。既能聽個熱鬧,又能長見識,還能插科打諢熱鬧一番,何樂而不為?

李毅夫搓著手指,搖頭笑道:

「識字班的德行課,已經成為德行宣講班了啊。既然聽得人這麼多,那便多找幾個人做這件事,免得累壞了嗓子。」

「公中想想辦法,最好將德行宣講這部分獨立出來,讓山民分批來聽。可以供給茶水、凳子和小吃食,吸引更多人來聽。不僅是南山堡附近,還要派人到秦嶺東部的高山險溝,在已經服從咱們管控的村寨宣講,讓更多人明白規矩,免得有人說咱們什麼?不教而誅……」

「這個教員是從西北六路逃亡過來的吧?形貌不錯,身板好,嗓子硬,就是五官長得著急了點兒。」

聽東主大人這麼一調侃,李夢空、張萬里、胡繼翔等中老年人還好,熊成文等人卻是哈哈大笑。想來那位中年教員奇特的五官,必是經常被很多公中職員調侃。

李毅夫一口一個「咱們」,聽得在場的三十多人胸膛暖烘烘的。只見東主大人朝奮筆速記的熊成文等人點點頭,繼續講道:

「這位盛教員講得不錯,卻與吾和公中的用意有所偏差。以後要統一制定宣講內容,提前讓教員演練一二……」

正說話間,成江海的一位手下低頭走近,將一個小竹筒交給帶領親衛的大牛。

大牛看了眼竹筒上綁縛的絲繩,發現是紅色后目光一凝。他低頭穿過人群,低調地將之放到東主大人的手上。

李毅夫咳咳兩聲,所有人識趣地別開目光。

打開蜂蠟,小心地擰開竹筒,輕微的斷裂聲表示竹筒沒有被人動過手腳。李毅夫倒出小紙卷,打開細觀……

「都看看吧。杭州北面城牆被攻破,永樂偽朝敗局難免。」

「是加大籌碼,將永樂偽朝的好東西儘可能摟過來的好時候了。」

李夢空第一個看,然後神色複雜地將其交給張萬里。不多時,三十多人都看過了簡要情報,各有心思。

李毅夫和劉成棟率軍在江南血戰數月,斷斷續續傳回山裡的消息足夠拼湊出一些真相。

方臘那麼強大,竟然敗得如此快?

六月下旬,秦嶺東南麓某些人家的小心思收了回去。不明擺著呢嘛,催促東主大人起事,真真是嫌命長的行為!

新婚第二晚,心中煩悶的李毅夫來到劉小慈的房間。

挑去蓋頭,用銅葫蘆喝過交頸酒,吃過生餃子……

因為有了經驗,心緒也被堵得難受,李毅夫沒說幾句話便熄了蠟燭,抱著嬌羞難耐的劉小慈躺倒床上。

承受過破身之痛,劉小慈由少女轉變為婦人。她緊摟夫君的脖頸,不顧疼痛,獻上自己的所有溫柔。幸福的眼淚與香汗混合在一起,沾濕髮絲。

全部由胡桃木、香樟木、花梨木等名貴木材打造的大床,竟開始微微搖晃,可見李毅夫用力之猛。也可能是經驗不足。

相比劉素素的緊緻健美,劉小慈更顯滑膩香軟。李毅夫便如躺在小木筏上一般,任海流與海風把自己帶到遠方……

李毅夫問過劉小慈,確認自己這位嬌羞動人的新婦經受得住,才一股腦地將一腔煩悶發泄到劉小慈嬌軀之上。

足足歡好了四次,李毅夫才清除胸中塊壘,力量不足的虛弱感也減輕好多。他擔心傷到全心奉獻的小慈,於是抱起這位癱軟無力的新婦到婚房內部的奢華淋浴間,用溫泉水清理了一下身體,然後抱著放好貞操巾、臉紅似血的劉小慈昏昏睡去。

六月二十二日,精神抖擻的李毅夫出現在判堂大院。

為避免起鬨和騷亂打斷審判過程,也是方便讓更多山民參觀,幾乎每日都是人山人海的判堂大院拆掉了高牆,只留下一米左右的矮牆。然後公中嚴格規定,任何人不能踏入院門,也不能蹲在矮牆上吃飯,否則打板子伺候。

第一個案子是搞得東部秦嶺人心惶惶的連環淫辱案。

在幾位蒙面婦人的哭喊作證中,那個歸化為秦嶺山民不久的暴徒直接被判死刑,供幾位立功但未見血的內丁練膽。

第二個案子是掛起來數月的安家和離案。

如今公中補全了相關規矩,所以安家兩口子順利和離。

這件案子在東部秦嶺引發軒然大波,秦嶺山民和秦嶺土民,尤其是男性非常不滿。然而沒過多久,絕大部分人便在展露靠譜戰力的紫荊營面前閉上了嘴。

第三個案子是缺乏證據、懸而未決的殺人奪礦案。

原告卓家是秦嶺土民,被告邢家是秦嶺山民。

公中越來越講究數據,判堂尤其講究證據。被爭奪的那個小鐵礦附近只有卓邢兩家有能力開採,也證明不了是邢家指使殺人,只能由公中出資賠付卓家一大筆錢。

邢家的幾個男人被判罰三年內不能離開那個小鐵礦,否則按照畏罪潛逃處理。

在近千山民的恭送下,李毅夫帶著上百人來到議事堂。

只見東主大人大馬金刀,坐在披著虎皮的黃花梨木大椅上,喝了兩口茶后皺眉問道:

「這兩日,公中五房五處,甚至包括判堂和勇烈祠,為何總有人心不在焉、昏昏欲睡、紕漏百出?」

李毅夫面前的兩排椅子,一排歸李夢空、張萬里等高級文職,一排歸劉盛、楊營東等高級武職。

有人慾言又止,有人眼神閃爍,有人愁眉苦臉,大部分人低下頭去。

鄧宇順比較實誠,便想從凳子上站起來說話,卻被一位下屬拉住了衣袖。

沉寂,詭異的沉寂……

李毅夫不明白了。他正待發怒,便聽曾經的公中一號人物、自己最信任的老童生李夢空咳咳兩聲。

敢於當面揭開東主大人麵皮的,也就只有李夢空,以及熊成文、四眼仔、雷達等東主門生了。

李夢空不愧是秦嶺山民最尊重的李爺爺、老夫子。他已經卸下了大部分實務,自認看得清李毅夫的為人,於是起身叉手,提醒道:「敢問東主,上次休沐是什麼時候?」

李毅夫手一抖,差點摔了茶盞。他腦海嗡鳴不斷,微微張大嘴,呆愣在椅子上。

議事堂中有的是從蒙學出來后,便一直在公中做事,沒有經歷過多少挫折,心性單純、精神脆弱的年輕後生,竟然委屈地抽泣起來。李夢空和張萬里一個翻白眼,一個捏眉心,覺得必須想一個法子歷練年輕人。

李毅夫終於知道,議事堂里充斥的怨念和不滿從哪裡來了。原來自打他掌權之後,山裡人家竟從來沒有休過假!

便是水車這種粗笨的器械,連續運轉好幾年都鐵定出事,更別提有血有肉的人了。

太可怕了……

難怪請假甚至辭職的公中職員越來越多,難怪東部秦嶺的山民為了看一場雜劇不惜械鬥,難怪愁眉苦臉、唉聲嘆氣的壯年人越來越多。答案竟然是不堪重負!

「那你們為何,不提醒我?自己不敢說,找人遞話兒也成啊!」

李毅夫有些尷尬,搓著手指問李夢空道。

李夢空看向張萬里,議事堂的百多人隨即齊齊看向張萬里。

成功接過大部分職權的張萬里心思電轉,苦笑著說道:「咳咳,東主幾年如一日地勞碌奔忙,我秦嶺山民的大部分生計出於東主。」

「為了給勇烈遺屬和掛單婦人們找清閑且容易賺錢的活計,東主每每親自下廚,無償將數十道菜式傳授給拖兒帶女、孤苦無依的婦人們。」

「東主大人卻從不喊累。公中職員受東主恩德,拿東主薪資養家,又怎好說自己累?」

這番話誰都沒得罪,既講出了好幾年沒放假的現狀,又突出了東主大人以身作則的無私奉獻精神。

張萬里一番話說得公中職員既驕傲又自豪,對東主大人的怨念轉為欽佩。

「難怪不到一個月,便得到了老資格山民的認可……」李夢空撫須點頭,心中如此評價張萬里。

「張家伯父好機智……」熊成文暗自欽佩。

「滴水不漏,好言如玉,還什麼都說到了。真是可怕……」鄧宇順徹底服了如今的公中一哥。

「這個外來戶好狡猾,拿孤兒寡母打感情牌。這下誰還對東主有怨言,便如同禽獸了……」四眼仔在心中鄙視道。

張萬里的核心觀點是:非是我等喊累,實在是東主大人太優秀。我等累到虛脫也趕不上東主大人的步伐!

「不愧是老子一早看上,使出小手段挖過來的人。真是會說話,能做事。」李毅夫心中想到。

沒有丟面子就是舒坦!

李毅夫覺得張萬里的提議很好,於是咳咳兩聲道:

「是本東主疏忽了。山裡大部分人家還不能頓頓吃飽,我總覺得有東西在鞭策我,卻沒想到即使是衣食無著的秦嶺土民,也需要休息。」

「每月分三旬。便暫定為每旬最後一天休息,如何?」

「另外,本月下旬休息兩天,諸位好好陪陪家人。本東主剛剛完婚,不能小器量,本月薪資翻倍!」

「我南山堡的人家都在爭相發財,以後的公中也要按月漲薪資……」

一大堆空頭支票、一個月的薪資、每月三天的休假,便使得議事堂里的公中職員感激涕零。

真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其實李毅夫本想規定每旬休兩天的。但公中處理的事務即將激增,他又想到細水長流的道理,於是狡猾地用一月休三天這種很有「規律」的制度糊弄了一下……

不管怎樣,議事堂沸騰了。旋即南山堡公中掌控的東部秦嶺全部沸騰。

天可憐見,工作狂的東主大人終於捨得讓別人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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勛陽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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