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鬼仙老宅
我們出了院子，下了山，山下早有一輛車在等著我們了。
司機是一個身穿黑色皮衣的女人，見我們過來了，她主動下車，給師父打開了車門，「大師，請！」
師父也沒客氣，坦然的上了車。
規矩我是懂的，我不能跟師父同座，所以我坐到了前面。
女人發動了車子，載著我們向山外駛去。
這個女人不是妖鬼，她就是個普通人。
路上誰也沒說話，一個多小時后，她載著我們來到了縣城郊區的一個社區里，在一棟老房子前停下了。
「大師」，女人從中控儲物格里拿出一個很厚的紅包，「這是十萬塊，我媽託夢跟我說，辦事前，讓我先把這個給您，您收下吧！」
我看了那紅包一眼，又看看師父。
師父很平靜，「不用，收回去吧。」
女人一愣，隨即明白了，「是不是太少？沒事大事，您說個數，多少都行！我就是傾家蕩產也一定辦到！」
師父微微一笑，「為什麼要讓你傾家蕩產？我是個修行人，答應你公公婆婆的事，自然會信守承諾，你這個收起來吧。」
「可是大師……」
師父擺擺手，「吳燁，下車！」
「是，師父！」
我開門下車，給師父打開車門。
女人也趕緊下來了。
師父下了車，看看那老宅，「除了你丈夫，沒有別人在裡面吧？」
「我大哥在陪著他」，女人說。
師父點點頭，「好，你們可以走了，一個小時后回來。」
「好，我這就給他打電話」，女人說著去一邊打電話了。
我看了看那宅子，就是普通的農村宅院，但是很陰森。
「師父，這宅子也不鬧鬼，怎麼這麼陰呢？」我忍不住問。
師父看我一眼，微微一笑，「一會你就知道了。」
我沒好再多說什麼，點點頭，「嗯！」
女人打完了電話，很快，一個男人開門出來了。
他倆小聲說了幾句，女人一指我們，男人趕緊走過來抱拳行禮，「大師，我弟弟的事，您多受累了！」
「不必客氣，你們去吧」，師父平靜的說。
兩個人點點頭，上車走了。
我突然想起來，「師父，白天我和師妹下山買東西，超市老闆娘被我嚇了一跳。怎麼剛才這女人和那男人看見我，都當我是空氣呢？」
「你跟青凝出來，他們肯定怕你」，師父說，「跟師父出來，他們只會覺得，這道爺身邊帶的徒弟長得這麼奇特，那這道爺肯定是個厲害的角色。所以，又怎麼會怕你呢？」
我無語了，「敢情您是把我……好吧。」
師父笑了笑，「走吧，咱們進去看看。」
我跟著師父走進宅子，一進門，我看到院子里有一棵粗壯的桃樹，樹榦上綁著一個中年人，嘴巴里還塞著布。他雙眼通紅，卻冒著藍光，惡狠狠的瞪著我們，他拚命掙扎，嘴裡支支吾吾的，好像要和我們拚命似的。
師父打量他一番，「吳燁，看出他的問題了么？」
「雙眼充血，冒藍光，有魔藏在他元神里」，我說。
「他是個好人，做生意有良心，只可惜交友不慎，被朋友送來的一件古董給坑了」，師父說，「他命中原有這一劫，再過十分鐘，就是他渡劫的時辰了。」
「他是那對鬼仙的兒子？」我問。
「對」，師父點點頭，「他是人與鬼仙所生的孩子，他母親是民國時期的一個富家小姐，一心向佛，去世后成了鬼仙。他爸爸是個老實人，娶了這個鬼仙，生下了他。不過鬼仙畢竟也是鬼，他與鬼相交，傷了精元，二十多歲就去世了。幸好他生前良善，又有鬼仙之妻的點化，去世后也成了鬼仙。」
「難怪他們看上去那麼年輕」，我說。
「人與鬼仙生的孩子，一般不會長壽」，師父看著那男人，「幸好他家祖墳風水好，他自己也行善積德，才活到了現在。」
我想起白天那女人的話，「師父，那個女鬼仙說，他們知道錯了，是什麼意思？」
「你上山之前，我下山去會一個朋友時，在路上遇見了那兩個鬼仙」，師父說，「那時這人已經出事了，他們正準備回來救他。我說他們救不了兒子，勸他們放棄，他們不信，還對我有些微詞。後來他們回來之後，用盡了辦法，發現這人背後的正主兒，他們惹不起，這才又去山上求我的。」
「那正主兒是什麼？」我問。
師父平靜的一笑，「一對鈴鐺……」
「鈴鐺？」我一皺眉，「成了魔的鈴鐺？」
師父帶著我走到男人面前，一指他的眉心，「你集中注意力，往他眉心內看。」
我集中精神，盯著男人眉心仔細一看，發現裡面蹲著一個身穿紅綢衣褂的小女魔。她披頭散髮，青面獠牙，長得很難看，眼神兇惡無比。
「我看到了一個女人，不對，是女魔！」我說。
「別分心，繼續看，盯著她的眉心看」，師父教我。
我點點頭，盯著女魔的眉心看過去，發現她的眉心裡，藏著一個造型古樸的銅鈴鐺。
「果然是鈴鐺！」我看看師父，「原來是這麼看的！」
「眉心藏神，也藏本相」，師父說，「你的記憶恢復一部分，天眼也開了一部分，以後你自立門戶，少不了和藏匿於世間的神佛仙妖，精靈鬼怪們打交道。在別人看來，他們是人，但是在你們彼此看來，卻都能看出彼此的真實本相。如果你不知人，而人卻知你，那你就危險了。」
「嗯！」我點頭。
「你的神通會逐步恢復，很多神佛精怪，你都能看出他們的本相，如果看不出來……」他一指那人的眉心，「就往眉心看，人的眉心藏神藏鬼，藏妖，而神佛精怪的眉心，則藏著本體本相，你只要用心看，就能看清楚了。到時候是敵是友，心裡也就有個數了。」
「謝謝師父，我懂了！」我興奮的說。
那人眉心裡的女魔聽著我們師徒的現場教學，估計內心也有點崩潰，她是鈴鐺吸收日月精華和人的怨念化成的魔，蹲在那人的眉心，壓住了他的元神，這人的父母是鬼仙，都拿她沒辦法，想來對她來說，這也算是一件很拉風的事。
可是在我們爺倆面前，她成了教學工具，成了一個物件，這多少讓她有些尷尬。
我突然想起來，「師父，鈴鐺是一對，這一隻蹲在他眉心裡，那另一隻呢？」
師父看我一眼，「這就是我們來的目的，另一隻，再過幾分鐘就到了，兩個鈴鐺合二為一，他倆團聚了，這人也就沒命了。今夜是他的劫，不但那個鈴鐺要來，陰差也會來。陰差我來應付，至於另外一個鈴鐺，就交給你了。」
「我？」我一怔，「我……我行么？」
「你是龍王吳燁，一般的邪靈見了你都要退避三舍，有什麼不行？」師父微微一笑，「你的神通已經恢復了一部分，你不是不清楚恢復了哪些么？簡單，一試就知道了。」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我並不是害怕那個鈴鐺，我擔心的是，這畢竟是一條人命，萬一我練手失敗，那這個人怎麼辦？
師父看出了我的心思，「你不用擔心，命數乃天定，他雖有此劫，卻不一定就會沒命，不要因為這個束縛了自己。」
我想了想，「師父，既然命數乃天定，難道陰司不知道么？那他們為什麼還要陰差來索這個人的命呢？」
師父笑了，指了指天上，「天數，只有天知道……陰司也不過是按規矩流程辦事而已……」
我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師父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對別人來說，是明白了，對你來說，應該說是你想起來了，才更確切些。這裡交給你了，龍王吳燁，別給為師丟臉，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