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生
媽媽安撫了我一陣，把我背回了村裡，因為怕驚動爺爺奶奶，所以她沒把我背回家，而是背到了村東的龍王廟裡過了一夜。
這座廟，是我出生后不久，媽媽帶頭捐錢修建的。廟不大，只有三間正房，一個小院。正殿里供著東海龍王和龍母娘娘，東西廂房可以住人，但平時沒人在這裡住。
我的印象中，只有五歲那年，我媽帶我來拜過一次，在那之後，她就不許我來這裡玩了。
我媽把我背進東廂房，把我放倒炕上，拿了被子給我圍上，接著自己到正殿，給龍王爺和龍母娘娘各上了一柱香。
「龍王爺，龍母娘娘」，我媽焚香禱告，「五爺是我們家的，也是你們家的，先前我不讓他來，是怕你們想他。現在他醒了，這磨難也開始了，你們兩口子要護著他，保著他，別總那麼偏心！」
這最後一句話，我心裡一動，我媽讓龍王爺兩口子別偏心，什麼意思？難不成，龍王爺夫婦對兒子們也是有親有疏的？
禱告完畢，媽媽回到東廂房，這時我已經不哆嗦了。
「兒子，覺得怎麼樣？」她拉住我的手。
「媽，我沒事」，我有氣無力的說，「剛才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是看到了那個黑衣兄弟喊我上船，可為什麼突然變成大黑棺材了？」
「什麼黑衣兄弟，那都是幻覺，你中了夢魘了」，我媽說，「你去河堤的路上，是不是看到了什麼人？」
我想了想，「看到了很多人，有三個很明顯，一對穿黑衣服的老夫婦帶著一個年輕女人，她穿的黃衣服。」
「哼！」我媽冷笑，「那是運河對岸老墳里修鍊的一對老狐狸精，那女的就是昨天被你嚇跑的黃皮子。這倆老東西收留了那黃皮子，他們看你醒了卻還沒恢復記憶和神通，就帶著河提上的那些妖精們用夢魘魘你，想奪你的精魄！奶奶個腿兒的，欺負到我頭上來了，兒子你放心，媽一定給你出氣！」
「他們為什麼要算計我？」我一皺眉。
「因為你是五爺！」我媽看著我，一指我小弟弟，「你這兒，是龍元！誰要是得了，那就佔了大便宜了。那三個妖精就是想吃這個，吃了之後，它們至少能增加幾百年的功力！」
我臉一紅，「哦……這麼值錢啊……」
我媽笑了，「那是！就是個普通的男孩，精元都是寶貝，何況你是龍王的兒子呢。」說到這，她突然語氣一轉，「你給我記住，你的童子身可不能隨便給別人，你得找一個跟你差不多的女孩子才行，如果隨便給了一個肉體凡胎，那你以後可就麻煩了！」
「跟我差不多的？」我臉更紅了，「哦，我記住了。」
其實我根本顧不上多想這句話的意思，跟我差不多的，哪找去？
媽媽鬆了口氣，「想想真是夠險的，幸虧我留了個心眼，晚上一直盯著你的房間，要不然，您今晚就廢了。」
「他們想吃我么？」我問。
「敢吃龍王的兒子？」我媽不屑的一笑，「給他們一百個膽子，就算他們想吃，也得有那牙口啊！在這個世上，敢想吃你的，只有一個人，他……」她想了想，清清嗓子，「算了，說遠了，反正你別多想，現在沒事了。」
「哦……」我也沒多問，心說就算有，還真那麼巧讓我遇上？
那會不知道，後來還真他媽遇上了，不過都是后話了。
「那個大黑棺材，是老狐狸精從老墳里刨出來的」，我媽說，「他們用夢魘魘住你，引你進那棺材。只要你一進去，就會被鎖在裡面，困上你幾個時辰，你的龍氣被陰氣壓住之後，他們就可以吸你的精元了。」
雖然我才十六歲，但那場面，不敢想。
媽媽突然想到了什麼，掐指一算，點了點頭，看看我，「兒子，你現在醒了，以後身邊少不了勾引你的女人，你可千萬要守住了。你記住，只有遇上光音天的女孩子或者是龍女，最起碼也得是天界來的神女，你才能給她，這話一定死死的給我記在心裡！」
我尷尬的一笑，「媽，您乾脆就說讓我當和尚去得了。龍女？神女？哪找去？還有您說的那什麼光音天的女孩子？雖然我不知道光音天是什麼，可光聽這名字就知道，這都不是人哪！」
我媽自信的一笑，「傻小子，你懂什麼？我告訴你，滿天神佛，皆在人間。這世上的神佛仙魔，有轉世來的，也有藏在這世間的。凡人肉眼凡胎，哪看得出來？可你不一樣，等你恢復了神通，再看這個世界，那就大不一樣了！到時候，別說龍女神女了，那魔女，妖女你都不會少遇上！」
「哦，行，我記住了」，我應付著。
媽媽看我一眼，眉頭又緊了起來，「今天這個事只是個開始，這狐狸精和黃皮子能盯上你，別的妖精就不會了么？兒啊，在你的記憶和神通恢復之前，你得學點本事。而且……你不能在家待著了，你得離家，才能平安長大。」
我緩緩的坐起來，低頭不語。
媽媽撫摸著我的臉蛋，「兒子，別這樣！媽不是心狠，不疼你！」她平靜的一笑，「我是你姥爺的紅顏知己生的，沒斷奶，那姑娘就把我扔給你姥爺，出國了。我十六歲醒的，你姥爺教了我半年本事，就給我塞了一千塊錢，把我趕出了家門。這麼多年過來了，我這不也挺好的么？兒啊，你能被媽抓來，這是你與人間有緣，咱們娘兒倆就這命，媽把話撂這兒，你將來一定錯不了！別難受，聽話！」
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到了被子上，「媽，太快了，這事來的太快了。我想上學，我不想離開你們，我捨不得您和爸爸，捨不得爺爺奶奶……」
媽媽眼圈也紅了，「兒啊，別哭！明天媽帶你上山去拜師，等你學會了本事，你就自己出去闖！媽這輩子都是你媽，別擔心你爸爸和你爺爺奶奶，你要真為他們好，你就該走得越遠越好！」
我擦擦眼睛，清了清嗓子，「媽，我懂！您剛才說要帶我去拜師，拜誰啊？」
媽媽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一笑，「傻小子，媽給你找了個天下最厲害的師父，明天到那，你就知道啦！」
那一晚，我在媽媽懷裡睡的，那久違了的溫暖，讓我睡的特別香甜。
至於拜師和離家的事，我沒多想，還是那句話，我媽能活的好好的，我也一樣能！為了爺爺奶奶和我那老實的爸爸，我願意一個人出去闖天下。
天不亮，我媽喊醒我，帶著我回家了。
吃過早飯之後，媽媽跟奶奶和我爸爸說了一聲，租了個車，帶著我出門了。
臨出門的時候，我爸突然喊住我們，猶豫了一下，說，「咱自己家有車，別租車了，我送你們去吧。」
我媽看他一眼，「不用，那地方，你不合適去。」
我們轉身要走，我爸忍不住又喊住了我，「吳燁！」
我停下腳步，「爸。」
爸爸眼裡噙著眼淚，「兒子，早點回來，爸等著你。」
我眼圈紅了，強笑著點了點頭，「嗯！」
說完，我不敢再回頭，轉身走出了門口。
我們都知道，可能這一去，就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面了。
我真想再去看看爺爺奶奶，但我不能，我怕自己捨不得。
一路上，媽媽很平靜，一言不發。
我默默的看著路上的風景，突然想起來，我還有很多同學和朋友，原本計劃著，這個周末我們要聚會的。
「媽，我和同學們約好了，周末聚會」，我看著窗外，「我還能去么？」
我媽沒說話。
我也沒再問。
下午日落時分，我們來到了據老家一百六十多公裡外的一座山下。媽媽付了車費，讓司機師傅先走了。
「你師父在山上，走吧」，媽媽說完，向山上走去。
我在後面默默的跟著。
山不算太高，也就幾百米的樣子，綠樹如茵，泉聲鳥鳴，很幽靜。
山頂有個小院，院門外掛著一塊簡譜的木匾，上面寫著兩個字，「天生」。
我媽帶著我來到院門前，剛要敲門，門開了。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身道姑打扮，沖我媽單手打稽，「您就是我師叔吧？我師父說了，他不在，出去雲遊了，讓您帶著孩子回去。」
我撲哧一聲笑了，這女孩子可真實在，直接就把她師父給賣了。
我媽一皺眉，「孩子，你叫什麼？」
小道姑再次單手行禮，「稟師叔，弟子韓青凝，拜見師叔！」
我媽點點頭，「韓青凝，五年前我來的時候，沒見過你，你哪年拜師的？」
「稟師叔，青凝是五年前九月初三拜師的」，韓青凝不卑不亢的說。
我打量著她，小姑娘很清秀，氣質非常乾淨。
「哦，我是那年六月份來的，難怪沒見過你」，我媽一指院內，「告訴你師父，我帶著兒子來了，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我不是來把兒子託付給他，是他前世欠我的情，我要債來了！」
「啊？師叔……這……」韓青凝有些尷尬，「這樣的話，青凝……」
「你直說無妨！」我媽高聲說，「去！」
「哦！那好吧」，小姑娘無奈，把門關上了。
我悄悄一拉我媽袖子，「媽，前世欠您的情？這人誰呀，您前世的男朋友？」
我媽趕緊一使眼色，壓低聲音，「胡說什麼！閉嘴！」
我聳聳肩，「好吧，難怪不讓我爸跟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