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戀塵子
「小孩子家家的，別亂說話！」她說著看看那門，小聲叮囑我，「記住，一會看我眼色，時機一到你就磕頭，別管他願意不願意，知道嗎？」
「人家要是不願意，那咱就換一家唄，幹嘛強求人家？」我不解。
我媽一點我額頭，「你知道什麼呀你！千兩黃金不賣道，路邊贈與有緣人，道家就這門風。你要不是我兒子，他哭著喊著也得求你做他徒弟；可你既然是我兒子，他就得避嫌，所以能不收你就不會收你。可是除了他，這世上能做你師父的人不多了，所以你得豁的出去，知道嗎？」
「嗯！知道了！」我點點頭。
正說著，門開了，韓青凝面露難色，「師叔，我師父說了，他不能收您兒子，還是請您帶他回去吧。」
我媽卻笑了，「哦，不收是吧？行啊，誰還非賴著他了？我呢，是來看看師兄的，這天就快黑了，我們娘倆兒到了你師父院外了，飯沒吃一口，茶沒飲一杯，就這麼讓我們走么？」
韓青凝臉一紅，「這個……那好吧，師叔，您請！」
她給我們打開門。
我媽帶著我，信步走進了院子。
這院子不算大，但收拾的非常乾淨。三間正房，東西廂房，除此之外，別無它物。
韓青凝把我們領進了東邊的廂房裡，接著出去了給我媽和我端來了茶水，「師叔，師兄，請用。」
她給我遞茶的時候，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
我心裡一暖，「謝謝！」
我媽看我一眼，嘴角一笑，放下茶，「青凝，你去忙吧。對了，晚飯多做點，我兒子很餓。今兒我們娘倆兒就住這了，明天再跟你師父說話。」
韓青凝鬆了口氣，「好的師叔，那您和師兄先休息，我去稟告師父一聲，然後就去做飯。」
媽媽點點頭，「好！」
小姑娘退出去之後，我這才回過神來，喝了口茶，眉頭頓時一皺，「這什麼茶呀，這麼苦！哎呀……」
我媽端起茶碗，有滋有味的輕輕品了一口，點點頭，「嗯，好茶！我告訴你啊，這韓青凝你別惦記，她和你不合適。」
我一愣，「我沒惦記啊！」
她看我一眼，「那你剛才看她眼睛直什麼？」
「我……」我無語了。
「這女孩子很乾凈，很靈透，但她不是龍女，也不是光音天的女孩，更不是神女，她是……」媽媽搖了搖頭，放下茶碗，「可惜了，我倒真希望她是，那樣我也可以早點踏實了，準備抱孫子了。」
我臉紅了，「媽，您別說這話，我才十六……再說了，關人家什麼事啊……」
我媽一笑，「你要是能娶她，那還是她的造化了。可惜了，這孩子挺好的，只是前世的果位太低了，擔不住啊。」
她這麼一說，我好奇起來，「媽，韓青凝前世是什麼人？」
「你自己看，別問我」，我媽說。
「我看不出來啊！」我說。
我媽玩味的一笑，「放心，過幾天，你就能看出來了。」
我自覺沒趣，只好聳聳肩，「行吧，那我等著吧，先拜了師再說。哎對了，您總說光音天光音天的，那到底是什麼呀？」
媽媽又喝了口茶，「光音天是欲界二十八天之一，那裡的天人以光為語，有飛行之能，具大神通。據佛經記載，人類都是光音天人的後裔。不過呢，那是經書上寫的，是給凡人看的，實際上的光音天人，在人間也有的。」
「哦」，我點點頭，「那我以後也能看出來？」
「能遇到，就能看出來」，我媽輕輕舒了口氣，「你最好給我找一個光音天的女孩子做兒媳婦，因為只有光音天人，才能把你身上的……」
「什麼？」我好奇的問。
她看我一眼，「喝茶！」
「您怎麼不說了？」
「不該我說的，我不說」，她自顧自的喝茶，「吳燁，媽媽能教你的不多了，你以後得……」
她突然不說話了，突然放下杯子，敏捷的站起來衝到門口，一聲斷喝，「戀塵子！哪兒去？你給我站住！」
我趕緊站起來一看。
院子里，一個年輕的道士前腳已經邁出了院門，被我媽一喊，只好把腳又收了回來，沖我媽尷尬的一笑，：「無量天尊，師妹，好久不見啦……」
「吳燁！等什麼呢！」我媽高聲說。
我會意，趕緊跑到院子里，撲通一聲跪下了，「師父！」
道士一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這一哭，把我哭愣了。
聞聲而來的韓青凝也被哭愣了。
至於嘛？不就是收個徒弟么？至於哭？
我無語的看了我媽一眼。
「你愣著幹什麼？」我媽著急的說，「道家拜師，三跪九叩！趕緊的！」
「哦哦哦！」我回過來神，趕緊磕頭。
戀塵子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情看著我，淚流滿面，無奈的直搖頭，邊哭邊拍大腿，「沒道理啊，師妹，你太過分了！我好不容易來這清修，你卻非要讓我趟這渾水……我不過是當年欠你一份情義而已，何苦這麼逼我呀……」
在他哭訴的時候，我已經三跪九叩完畢了。
我媽端著自己的半杯茶快步來到我身邊，「快，給你師父敬茶！」
我接過來，雙手捧著，跪著走到戀塵子身邊，「師父，您喝茶！」
戀塵子不接，擦擦眼淚，一指我媽，「師妹！你這……你你你……」
我媽蹲下來，盯著他，「不喝？嫌我？」
戀塵子躲開她的目光，「不喝！」
我媽眼神一冷，「不喝是吧？行，你愛喝不喝！師兄，反正我兒子頭也給你磕了，茶也給你敬了，這徒弟就算認了！我反正是把他交給你了，要是他有個好歹的，我就找你算賬！」
「你！」戀塵子氣呼呼的，「你這是不講理！」
我媽笑了，「你是我親師兄，跟你講什麼理？」
戀塵子嘆了口氣，看我一眼，「那……那起碼換杯新茶來吧？」
韓青凝回過神來，「哦哦，好的，師父，我去泡茶！」
「不用！」我媽看著戀塵子，「師兄，你真的不喝？」
戀塵子不敢看我媽，「師妹，你……你都嫁人了……這不合適……」
我媽微微一笑，「哎，非要我揭你老底么？」
戀塵子無語了，二話不說，接過我手裡的茶，一口氣喝了，把空杯遞給我，擦擦嘴，「你滿意了吧？」
我媽笑了，扶起他，接著鄭重其事的給他跪下了，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
戀塵子像換了一個人，平靜而坦然的受了我媽三個頭。
我一看，也跟著又磕了三個頭。
磕完頭，我媽站起來，一抱拳，「師兄，大恩大德，小鳳，謝謝您了！」
戀塵子扶起我，看看我媽，「這孩子已經開始醒了，不過他的元神被封印了，神通顯不出來。師妹，我是真的不願意趟這渾水，但你既然非要讓我收這個徒弟，那我就試試吧。」
我媽這才鬆了口氣，「謝謝師兄！」
戀塵子看看自己的衣服，「哎，天意，都是天意啊！我這身衣服……算了，師妹，你們稍後，我去換件衣服，咱們再說話吧。」
我媽這時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師兄請便，我們就在外面等著。」
戀塵子微微一笑，轉身回去了。
我實在有些不理解，這倆人剛才那樣，現在怎麼又這樣了？
「媽，你和他到底什麼關係？」我小聲問。
媽媽看我一眼，「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打聽，將來等你長大了，再遇到韓青凝，你就明白了。」
直覺告訴我，這裡面可能有故事，但是不重要，不管怎麼說，我總算是拜師了。
片刻之後，韓青凝走出正房，來到我們身邊，「師叔，師兄，師父換好衣服了，請你們進去說話。」
媽媽點點頭，帶著我這才走進了正房。
正房裡供著三清道祖的神像，媽媽進來后，先給三清道祖分別磕了三個頭，接著領著我，走進了旁邊的丹房裡。
戀塵子已經泡好了茶，點上了香爐。
「師妹，坐吧」，他說。
媽媽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了，我站在一邊，沒敢坐。
戀塵子看我一眼，問我媽，「你想把孩子留在這？」
我媽搖頭，「我兒子想上學，不能留在這，再說了，這離家才三百多里地，太近了，我怕他影響家人。我公公婆婆年紀大了，家裡不能出事。」
戀塵子點點頭，「行，住一晚，明天你就回去。至於吳燁，讓他在我這住一個月，其他的，我會給他安排好的。」
媽媽點點頭，「好，有勞師兄了！」
戀塵子微微一笑，看看我，「吳燁，去外面，幫你師妹做飯去，我和你媽媽說說話。」
「嗯！」我轉身走出了丹房。
我知道，這是有秘密的話要談了，不能讓我知道。
沒關係，反正我早晚會知道的。
我玩味的一笑，信步走出了丹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