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婚
王春蘭被氣的不清,將那堆破爛丟在地上,指著他的背影破口大罵,老遠的都能聽到。
桑大志也不是第一次被這麼罵,以前總覺得該受著,現在倒是神清氣爽。看到在地里勞作的村民,還有閑心跟他們打個招呼。
「大志啊,可要給我們老爺們掙個臉!」有些村民還開起了玩笑。
「大志啊,你現在沒事唄?來幫大娘抓下雞!」有的村民則請他幫忙,幫完后還塞了兩雞蛋什麼的。
結果等他走到村長家,懷裡倒是多出不少東西。像小孩子的衣服啊,雞蛋糖果啊,讓他感動不已。
「喲!你這才鬧分家,就有了好東西?」張秀荷一見他進門,就開始挪揄他。
「嫂子說笑了,是我對不起他們娘倆!」桑大志把雞蛋那些生東西放到廚房,只拿了衣服糖果進了屋。
趙虎正趴在桑遠身邊玩,給他說他的英雄事迹。桑大志便把糖果遞給了他,卻被他義正言辭的拒絕。
桑遠看著他眼睛直瞄那糖果,捂著嘴偷笑。
「有兩個呢!你們一人一個。」桑大志平時不過是不愛說話,畢竟家裡那麼個情況,但他又不傻。趙虎那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那糖果,他還能看不出?
把另一個拿了出來,示意他接著。
「謝謝大志叔!」趙虎立即拿了那糖果,剝了就往嘴裡塞。甜滋滋的味道讓他喜笑顏開,看得桑遠很是好笑。
桑大志將另一個剝了,湊到桑遠嘴邊,一副期待他吃的模樣。桑遠很想拒絕這個年代的粗糙糖果,但想起他記憶里的父親從來不曾關心過他,他又不自覺的張開小嘴,將那糖果含在嘴裡。
比起二十一世紀的精美糖果,這個時代的糖果真的是粗糙的不行,就好像吃了一口白糖和一口沙一樣。
不過,這也是那個年代農村能吃到最好的美味了,他不得不擠出一個笑臉。
得到他這個笑,桑大志才如釋重負的跟著笑了笑。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好像他是易碎的瓷器。
「大志,我跟你商量個事兒。」金鳳淑示意張秀荷把孩子們帶出去,靠在床上看著她男人臉上一道道細小的傷痕,忍不住淚涌。「我們離了吧!」
「你這說的啥話?你跟我吃了這麼多年的苦,如今你身子不好,我怎麼能跟你離了?」桑大志立即反對,看著她流淚心疼的緊。
「你聽我說,這分家不分親,不過是不在一個地住而已。娘她那麼精明個人,就算分了家她還是有理由找上門來。我們離了,我跟遠兒就可以完全脫離她們。」金鳳淑把仔細思考後的事一一分析給他聽,這也是她想了很久才做出的決定。
就算不為了她自己,她也要為桑遠謀划謀划!
畢竟,她的見識不是一個山野村婦!
「鳳淑,離婚對你我名聲都不好,你怎麼會這麼想?」原本分家就讓桑大志頭疼了,現在她竟然還提出離婚,難道她真的對他絕望了?
「大志!我們兩還有什麼名聲?村裡連小孩都知道我兩備受欺負不敢吭聲,難道你要讓遠兒以後也抬不起頭來嗎?」金鳳淑掛著淚厲喝,讓桑大志心頭一顫。
只是,離婚這種事,在村裡還是很大的事,比不得城裡思想開放,桑大志一時也無法決定。「你讓我想想……」
桑遠被張秀荷抱去了另一頭的房間,又有趙虎在一旁的嬉鬧,就算想聽外面的動靜都聽不仔細。若是他知道他母親如此大膽的言辭,估計要忍不住拍巴掌了!
那個年代,雖然婚姻自由興起,但是離婚卻很少。在婦女們眼裡,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思想還是很嚴重的!
若不然,他也不會……
之後幾天,桑大志就再也沒來過村長家,金鳳淑就像沒事人一樣吃喝拉撒,人也稍微精神起來。
桑遠已經可以下床自己走動,趙虎就像個小侍衛一樣守在他身邊。
到了月初分糧的時候,桑大志以工資抵醫藥費的大字報貼了出來,接著又是他離婚的協議書貼了出來。
本來還等著看桑大志分家的一眾吃瓜村民,頓時一個個都懵了。
「我,桑大志,因欠下巨額醫藥費,無力供養妻兒金鳳淑桑遠……在此立下離婚協議書,從此與他們娘倆再無半點關係!」
有人讀出了那離婚協議書的內容,還指著桑大志跟金鳳淑按指印的名字確認。「還真的是離婚了!」
「大志這是豬油蒙了心嗎?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跟鳳淑離了?」有人立即開始打抱不平。
「離了就離了唄,咱們村又不是養不起兩張嘴!總好比那些個吃白食的人,閑的慌在家欺負媳婦兒孫子!」也有些人看的明白,覺得這是一樁好事。
「說誰呢?憑什麼我們家大志要抵那醫藥費?那小賤人不是跟大志離了嗎?找她去啊!」王春蘭一向來的早,聽到眾人議論,立馬不幹了。
村民們懶得理她,各自排隊去領自家的糧。拿了東西才好繼續看戲啊!
「這大字報我們不認!」王春蘭見沒人給她一個說法,撕啦一聲將那大字報給撕了,惡狠狠的衝到村委會裡,將其往桌子上一拍。
「王春蘭你想造反不成?」趙立國等人正在跟桑大志商量如何分配財產的問題,見王春蘭闖了進來,氣得大吼一聲。
「你少拿大帽子來扣我!我們家大志既然跟那小賤人離了,憑什麼還要幫她付醫藥費?桑大志,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拿我們老桑家的錢,去給外人?」
王春蘭潑辣慣了,根本不給趙立國面子,對著他就吼了回去,看到桑大志,又把矛頭對象了桑大志。
「娘,您別忘了,我還在跟您分家吶!那是我掙的錢,不是給您養兒子養媳婦兒養孫子的!我只有您一個娘,沒那麼多祖宗要養!」桑大志這些天反反覆復的都是金鳳淑那些話,後來又聽了幾句村裡婦人們的奚落,這才下定決心。
「大娘,我來這村也好幾年了,還一直以為你們家都沒人了呢!地里的活都是大志在干,拼死拼活到現在,竟然養不起妻兒,這可是十里八村頭一遭啊!」有村幹部也打趣起來,真的是對這老太太的無情感到佩服。
明明都是一家人,奈何待遇差了那麼多?
一個人養了三家人,媳婦兒子還要受虐待,這是以前的封建思想了吧?
嚴肅點,是可以抓她進行思想改造的!
「還不是那喪門星惹的禍!怎麼就沒死在外頭?害死了我家老頭子,又害的我兩個兒子丟了工作,現在還要訛我家那麼大一筆錢,這不是要逼死我們老桑家嗎?」
王春蘭好似聽不懂他話里的嘲笑,趴在桌子上就開始哭嚎起來,硬生生的擠出了幾滴眼淚。
村幹部都是明眼人,誰不知道她這哭鬧的把戲,一個個搖著頭冷笑看戲。
「娘,這話您都念了幾百遍了,先來看看如今離婚是怎麼分割財產的吧!」桑大志知道她的要害在哪,把一張寫了分割財產相關的紙拿在手裡晃了晃。
「什麼?你都跟她離了,怎麼還要分割財產?」王春蘭連忙摸了淚,瞪著眼看著那張紙,卻是半個字不認識。「你該不會是唬我的吧?」
「本來鳳淑說我墊了醫藥費,就不需要分割財產了,但娘既然不願意,那麼我以後的工資都是鳳淑的了。」桑大志對她這種反應一點都不奇怪。
「不行!這醫藥費和工資,一毛錢都不能給她!」王春蘭霸道的宣布。
「王大娘,這可不是您說的算,您要是不服從國家的法律法規,我們可是需要給您好好改造一下思想了。咱們村,可好久沒人接受思想改造了!」村裡的執法隊隊長冷冰冰的開了口。
王春蘭一個哆嗦,囂張的氣焰頓時壓了下去。想了想桑大志以後的工資,她覺得還是不要跟那幾百塊的醫藥費計較。
「我當然是服從國家的法律法規的!」說著就扭著身子向外走去。
「王大娘,這大字報可不能隨便撕了,這一次我就不計較了,拿回去重新貼上!」執法隊隊長在桌子上敲了敲,提醒她忘掉的東西。
在整個村裡,她敢跟任何人橫,唯獨不敢跟這個執法隊隊長橫。
自古就有民不跟官斗,而如今在軍隊的威懾下,官可還低了兵一階。
王春蘭氣呼呼的拿了那大字報回去貼上,跟那些看戲的人又懟了一陣,才領了自家少了三人的糧回家。
「娘,大志這一天不幹活雖然也少不了我們的糧,可現在離婚,一下子少了三個人的糧,我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桑大志大嫂李春花看著那少了不少的糧,心裡那個疼的。
「娘,大志該不會是被村長教唆的吧?您看之前,有什麼好吃的都拿來孝敬您,現在卻把糧給了外人!」桑大志的二嫂劉娟花也不是個省油的。
「走!我們去村長家瞧瞧去!」王春蘭一聽,覺得在理,氣勢洶洶的就向村長家而去。
桑遠跟趙虎正在門口玩,看到她們過來連忙關門。卻被王春蘭一腳踹開,將兩小孩直接踹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