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陳護院的癲狂
一花一彼岸,一葉一浮生。花開千年,花落千年,花葉永不見。關於彼岸花的故事我聽的不少,我媽以前也給我講過。但黃守財那朵如夢如幻的彼岸花著實把我驚艷,難以想象世間居然有如此美麗之花。
蝴蝶消失,那些護院跟著不見,被一同帶入了毀滅之中。
「如幾位所願,我的後手已經用完了,接下來就靠各位大人顯身手,小人打打醬油。」黃守財又變成了那畏畏縮縮的樣子。
但是沒人敢小覷,要是剛才這朵花對的是我,那我保准已經嗝屁了,這種手段防不勝防,觸之必死。
麒麟和鬼母不再多言,哪怕黃胖子還有別的手段,也不是這麼逼的。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會咬人,要是鬧崩了,那種後果誰都承受不起。
「小鬼丫頭,帶路吧!」鬼母微笑道。
不可否認她有絕色的容顏,也不可否認她有溫柔的聲音,但這就是個擁有蛇蠍心腸的女人,當她趁機躲大安胎兒之時,我就把她列為頭號提防對象。
「護院…都魂飛魄散了?」小憐支支吾吾。
「要是連這些人都對付不了,怎麼對付你家老爺?」
提到「老爺」這兩個字,小憐渾身猛顫,比見到這些護院過猶不及。那,才是最大的boss。
如果把闖鬼宅形象的比作闖關類遊戲,不把小兵推完,估計連boss一根毛都看不到。
小憐轉身對著佛堂跪在地上,「夫人,老爺已經瘋了,希望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兩位小姐平平安安。」
鬼物希望鬼物保佑,還真是有些諷刺,但鬼宅里連佛堂都有,這也不算稀奇。不論是人還是鬼,心靈上總歸有些依託把!
鬼宅昔日的景象基本上已經全部完善,但是假的終究是假的,所有的歡聲笑語都建立在虛妄之上。
小憐在前面帶路,悵然道,「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若非老爺的一意孤行,也不可能讓宅子落得如此下場。」
「你這小丫頭有些意思,還敢言主家過失。」鬼母回了一句。
「本來我在六十年前就要消散在這世界上,小憐只是孤兒,在張家做侍女,兩位小姐都待我極好,只是這些也就夠了。」
「聽你提起你們夫人,難道張家老爺還沒有真正的泯滅人性?」我問道。
「老爺對夫人是極好的,夫人也知道老爺的意圖,每日都會在佛堂中懺悔,希望洗脫老爺的罪愆。」
可能是六十年的日子太過孤寂,又或者說她已經把一切都看開了,反而打開了話匣子,想要一吐為快。
「甚至有一段時間,老爺已經想要放下屠刀,和夫人一起吃齋念佛,但是夫人卻出了意外…在夫人下葬之後,老爺徹徹底底的變成了魔頭,失去了情感,一些下人只要犯點小錯就要被拖下去懲罰,甚至是喪命,要不是兩位小姐,我可能早就死了,變成了老爺血湖中的一個微不足道的怨靈…」
小憐的話沒說完,在她抬頭的那一刻,驚恐寫滿了她整張臉,情不自禁的在往後退。
當我定睛看過去的時候,正是那個帶走了寧雅的陳護院,張家護院總管,張家老爺的心腹,他的頭號幫凶!
「這世上總是有些傢伙吃裡扒外,照我的意思,當初就該把你這個賤婢給吃了。」他的言語不帶情感,但是透露森然冷意。
「陳…陳護院…」小憐頭往下低。
「其實,你剛才有一點說錯了。夫人並不是病死,而是被我下藥毒死的,一種慢性毒,可以讓人悄無聲息的死去,就連老爺都不知道。」陳護院冷笑道。
小憐徹底震驚,不知哪裡來的勇氣質問,「夫人待你不薄,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她本不會死,誰讓她多管閑事,阻撓了老爺的大業?長生不死是老爺畢生追求,憑什麼要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我不允許我絕對不允許!」陳護院猙獰道。
「我要為老爺鏟盡一切雜草,讓他朝正確的方向前行!」
這特么是個變態吧!看他的樣子確實就是個變態。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還一副我全部都是為了你好的樣子。
「夫人是你殺死的,是你…是你害了張家,是你…」小憐歇斯底里的哭嚎。
「沒有毀滅哪來的重生?像老爺這種人,就該為了自己畢生夢想而奮鬥。你看,看吶!他就快成功了,快成功了啊!」陳護院瘋狂大笑,「過了今日,老爺就能擺脫極陰之地的束縛,在這片廣袤之地上馳騁,這才是他的歸屬。」
「所以,你們…在這裡止步吧!」
陳護院還是那身黑色勁裝,還是被濃郁的血色之氣環繞,同樣冷峻,手中提著一桿長槍,橫檔在我們面前。
這個傢伙已經著了魔,幫張家老爺完成最初的理想便是他的夙願。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麼捨己為人的傢伙,活久見啊!
事到如今,唯有一戰!
「速戰速決哦!我看那傢伙也到關鍵時刻了,要是遲上一步,我也料不到會發生怎樣的事情呢!」鬼母輕飄飄道。
黃守財抱著算盤,跟著退到一邊,這架勢已經表現的很明顯,跟這個陳護院打的…就是我和麒麟!
我牙齒一咬,兩張青符給了我些許安全感,「二毛,退一邊去。」
「可是…」二毛拿著桃木劍,哪怕是再害怕也要跟我共同面對。
「沒什麼可是,有你在我反而束手束腳。」我呵斥道,二毛不甘的捏了捏拳頭避遠了些。
「我便是老爺手上最鋒利的刀,受死吧!」陳護院嘶吼,一躍而起。
「基礎符陣之九,鎮壓!」我抖盡了能夠用的所有基礎符籙,在空中編製成陣,迎頭而上。
「鎖魂鏈,出。」
「雕蟲小技。」陳護院嘴角微揚,手中長槍舞動,槍尖挑飛了那成陣的符籙。
只一招,便讓我付出心血的一擊蕩然無存,這便是他的實力。比起黑袍來說,可能還要強上一些。
但是,我也不是當初的我。
「冥火,給我升騰。」一聲出,鎖魂鏈上的幽幽之火星星點點,憑我之力還無法讓它旺盛。
跟胡然身後打醬油也有些時日,對鎖魂鏈也有些了解。這是鬼差的標配之物,對於鬼物有極強的剋制作用。特別是附著其上的冥火,魂體觸之即傷。
聽聞,有強大的存在使出鎖魂鏈,能夠屠滅強大鬼王。但是在我手上,卻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陳護院似乎知道其中的厲害,不敢硬接,想要故技重施,用手中鬼兵撞開我的鎖魂鏈,長槍抖動,陰煞之氣迸射。
「等的就是你。」我眼中精芒閃動,捏住一張青符,甩手飛出,青光在空中愈發明亮。
陳護院因為要對我鎖魂鏈下手,已經沒有空閑之力去提防我這張青符,但是不等我高興,他的身體靈活的翻轉開來。
青符只是捎到了他的衣角,青色的光想要乘勝追擊,將他整個鬼軀籠罩。我一顆心開始往上提。
「難怪敢闖張府,有些手段。」陳護院冷哼,手中長槍如同出海蛟龍,在他手上更顯靈活,一下將符籙釘在了地上。
「滋…滋…滋…」
細微的電流聲傳來,陳護院的長槍鬼器同青符同歸於盡,全都化成了塵埃消散。
「你這樣打可不行哦!看來你對符的應用還是太過粗鄙,有點丟胡然的臉啊!」鬼母調笑道。
「你特么給我閉嘴!」我氣急敗壞,陳護院化解了青符之後,赤手撲過來,我趕緊扯動鎖魂鏈回防。
「刑罰!」麒麟脆聲輕喝,漆黑的巨爪從天而降,要把陳護院給按住。
但是那個鬼東西不是什麼善茬,感覺極度靈敏。我也是第一次見,原來會武術的鬼這麼牛逼,草你大爺!
很顯然,麒麟的刑罰之手撲了個空。陳護院的動作依然不改,不把我滅除誓不罷休,「入侵者,給我死。」
「死尼瑪的大頭鬼耶!」我趕緊往地上一滾,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個什麼風度?
我現在有些後悔了,都怪我太懶,一直沒有研究胡然給我的那些術咒,要不然甩出幾個也不會落得如此狼狽。
「還不反擊,你可真是會死的。我姐姐的夫婿就這點能耐?還真是窩囊。」鬼母冷嘲熱諷。
這個女鬼能不能消停一些,我發誓,以後找機會一定要撕爛她那張嘴,最好把她那條毒舌給卸了,你說氣不氣人。
「小胖子,要不你上去幫幫忙?這小子身上可是有陰帥級別的鎖魂鏈,肯定和你們冥府的大人有很深的淵源。」
黃守財弱弱道,「我剛才把保命的手段都給用了,哪有什麼本事?」
「我特么不要你們幫。」我這個人脾氣來了連自己都打。
陳護院這個狗比一直緊追不捨,我躲了一次又一次,他是招招致命。多大仇多大恨?咱坐下來好好談不成?
「粑粑,他太靈活了,怎麼辦?」麒麟大聲叫道。
「靈活?靈活咱就給他織個網。」我冷笑,右手用力一扯,「哥們,你看後面,有驚喜哦!」
陳護院反應過來,但是有些遲了,鎖魂鏈成的網已經將他兜住,任他反轉跳躍,同樣脫不開這個範圍。
「孫子,任你再牛逼,還不是要喝爺爺的洗腳水?」我嘿嘿笑道,孫猴子還想逃脫如來佛祖的五指山?不存在的。
「滾開!」陳護院氣急敗壞出拳,轟擊在了鎖魂鏈織成的網上,那些冥火立馬化作了追逐獵物的螞蟻,紛紛往他魂體上驅使。
「大魚上鉤,收網。」要不是這個姓陳的大意輕敵,也不可能讓我得逞,他哪怕是再謹慎一些,不那麼自負,就不可能中我這種粗鄙的圈套。
鎖魂鏈在收縮,傳來金屬交擊的律動,在陳護院身上捆緊。他催動著澎湃的血煞之氣,一下又一下的震蕩著鎖魂鏈。
「粑粑,快,弄死他。」
不用麒麟提醒我也知道,我這種程度的鎖魂鏈根本就不想鎮壓住這麼強大的厲鬼,怕是不出片刻,這個束縛便會被他掙脫。
「勞資送你一程!」雖然還有兩張紅符,但我還是直接拍出了最後一張青符,為了以防萬一,不得不這麼做。
陳護院的強大,讓我不得不防。
「啊…啊…」陳護院周身血光流轉,那雙赤目瞪大,寫滿了不甘之色。
「老爺…老爺一定會…一定會成功的,沒有誰…能阻擋他的步伐…」
這個瘋子在肆意大笑,仿若做成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哪怕是死亡,似乎也死得其所,死的慷慨附義。
「吞噬!」刑罰之眼再現,在麒麟操縱之下,回放了當初吞黑袍的場景,陳護院被整個沒入,再也沒了生息。
我虛脫一般跌坐在地上,抹去額上溢出的冷汗,這場戰鬥開始的突然,結束的也快,但只有我這個當事人知道裡面的艱辛,只要有絲毫差錯,嗝屁的就不是陳護院,而是我們父子兩。
「符籙和術法之道沒有學到多少,但是這算計能力倒是有胡然那傢伙的風範。」鬼母淡淡道,「當初要不是那傢伙的算計,我也不會灰頭土臉逃離江城。看來,以後得找機會把這個仇給報了。」
「夫人…夫人是被陳護院毒害的…原來是這樣…」小憐怔怔道,對於這真相難以接受。
突然,鬼宅上空出現一顆血紅色的圓球,如那太陽高懸,將整座府邸給映照。那些返虛的場景在慢慢淡化,那些虛幻的人像驚慌失措逃竄,好像看到了世界末日。
「那個老鬼開始了。」鬼母在一瞬間失去了淡然,「要是真讓他成功,也不得不說是一次壯舉。」
「規則不會允許他這麼做,他要想成功…很懸,由陰化陽,還想長生,無疑於痴人說夢罷了。」麒麟嘆息道,「又有什麼禁忌能夠躲過天誅?」
血陽還在往上升,那血芒照亮了張家鬼宅,但是無法提供任何一點溫暖,反而給人陰森恐怖的感覺,那詭異的光亮讓人寒毛直豎,毛骨悚然。
「你們還聊個屁的天啊!趕緊去血湖。不管這傢伙失敗還是成功,我們都要完蛋?」我急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