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爆!
血陽高照,寒意襲來,心裡就像裝了半桶水,七上八下,畢竟死這個字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
「你們跟我來。」小憐抖了個激靈,「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小姐。」
「這種偉力…我們能抵擋嗎?」二毛望著血陽喃喃自語。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我白了他一眼,我們有的選?沒有啊!要是能跑我特么早溜了。誰知道進一個張家鬼宅會生出這麼多事。
鬼母立在空中,罕見的劃過一抹凝重,「鬼宅已經封閉,不把那個老鬼弄死,怕是出不去的。」
血湖在靠近門那邊,而佛堂在鬼宅最裡面。小憐用最快的速度在往前沖,我們卻只能用腿跑,簡直要狗命。跑了一天,腿都跑斷。
「等會!」靠近血湖之時,麒麟突然出聲,我的腳頓下來,順手把二毛給拽住。
鬼母和黃守財根本不用提醒,自覺的站住。但是小憐一馬當先,不管不顧的沖了出去。
在那迴廊的轉角,能依稀看到血湖裡面的場景。湖水鮮艷如血,和之前相比,更添了絲絲黑色的陰煞之氣。
煞氣未能衝天,但是全部都蘊藏在小湖裡面,如果一個尋常人在這,只一滴,便能讓他喪命當場,一點都不誇張。就算是我這種所謂的術士,也不敢直接觸摸,哪怕是鬼物在湖水之中也必定沉淪。
這座湖,這湖水就是張家老爺度過天地大劫的保障。裡面有著不下於一千條人命,也有一千多怨靈,那密密麻麻的手和頭,看的人頭皮發麻。
而在湖上面,是兩個被魂鎖捆綁的女子,正是寧雅與寧媛。她們如同認命一般,目光獃滯,或者說早就預料到這天會到來,坦然接受著一切,接受她們父親無情的安排。
虎毒不食子,但是張家老爺為了自己的私心,卻要將兩女獻祭。
「親生骨血才能真正做到血脈相隨,靈魂相通,此人如此心境,如若不死,必為梟雄。」鬼母沉聲道。
雖然我討厭她,但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的能力很強,是我見過最強的一批存在。能得到她這聲稱讚,張家老爺也算得上了得。
「這種逆天之事,為什麼姓倪的那傢伙不出手?為什麼冥府只派遣了一名陰間商人?」鬼母問道。
這也是我的疑惑之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店長就是江城的土地,江城便是他轄區,為什麼發生這麼大的事卻不出面?
「大人物的想法,我們小人物哪裡清楚?」黃守財無奈道。
鬼母把黃守財深深看了一眼,「不知道是假,不想說才是真吧!」
黃守財緘默,眼神放在血湖之上,那個血陽正是從血湖中升騰而起,位於正上方,但是卻不見那個張家老爺,也是鬼宅中最大的boss。
「小姐,小姐!」小憐大聲呼喊。
寧媛寧雅兩姐妹頭顱微動,從獃滯中回過了神。他們兩雖然是雙胞胎,長相神似,但衣服不同,所以分的出。
「小憐?」寧媛輕呼,「快走,走的遠遠的,你會魂散的,快走。」
寧雅也急道,「走!」
「不!小姐,我不走,我要…我要救你們。」小憐起身往血湖之上而去,但是剛接近血湖範圍,一道血光乍現,一面血牆拔地而起,將小憐彈飛出去。
二毛有些不忍,把手裡的木劍握緊。我把他的衣服死死抓住,沖他搖頭。此情此景確實讓人動容,但是衝動卻是最蠢的。
「收起你那卑劣的憐憫,她已經報了死志,出不出手都一樣,別讓你的愚蠢害了我們全部。」鬼母冷聲道。
「小憐,不要啊!我爹要來了,快走。」
「走啊!」
小憐拚命搖頭,一次次撞擊那個破不開的壁壘,哪怕是魂體蕩漾,哪怕是忍受著劇烈痛苦。她嬌小的身體里似乎蘊藏著無窮力量,而這力量來自她的執念。
「不,小姐,我不走!我不走!我要救你們出去,小姐啊!沒有你們,就沒有小憐,小憐已經眼睜睜見你們葬身火海,不能再目睹你們魂飛魄散。」
「啊!啊!」
「要是看不下去的話就別過頭吧!」我微微嘆息。
二毛這傢伙膽大,粗狂,卻是個憐香惜玉的主,最看不得的就是這種場面。
「如此忠僕,倒是可惜了。」黃守財道。
「嘭!」一聲巨響傳來,那血陽迸濺出奪目的光,刺人眼睛,等我再次睜眼,血陽卻是不見了。
「魔鬼,你這個魔鬼!你不得好死!」
「啊!你這殘忍的劊子手,老天會收了你的!」
血湖湖水沸騰,無數怨靈在嘶吼,怨毒的咒罵從他們嘴裡吐出。
而他們咒罵的方向,正是先前血陽所在之處。血陽蕩然無存,但是血芒長存,在那地方,出現了一道身穿血色長袍的身影。
而他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張家老爺,這一切的主導者。
居高臨下,穆然回頭,那股漠然深入人心,給人帶來心靈上的悸動。仿若世間的一切斗不被他放在心上,藐視萬物。
小憐跪倒在地,不停的磕頭,「老爺,求求您了,小憐求您了!放過…放過兩位小姐吧!她們是您的骨肉啊!如果…如果夫人還在,肯定不想看到您這個樣子,老爺…」
張老爺連眼睛都不曾掃動一下,冷冷道,「張安呢?我怎麼感受不到他的氣息?唔!魂散了嗎?可惜啊!」
他對那位忠僕的態度就像對待一隻小貓小狗,哪怕是魂散,一樣引不起他的波瀾。如果那個姓張的變態還在,肯定欣喜若狂,這才是他心目中的老爺啊!
「老爺,老爺,夫人是被張護院害死的!」小憐猛的抬頭。
「張明宇,你這個畜生,居然唆使手下人迫害母親。」寧媛眼眸微縮,猙獰大吼。
「那又如何?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呢!」張家老爺不曾否認,因為這些已經不重要了,他回不了頭。
「你這個殺人狂魔,你不會有善終的!」
「噪聒!」張明宇手一揮,血湖激起千層浪,瞬間將那些謾罵的冤魂給碾壓下去。
「爹,到我們了嗎?」寧雅要比寧媛更平靜,「你的長生不老已經唾手可得了啊!這不就是你生養我們姐妹的目的嗎?」
「是啊!籌劃了八十餘年,該收穫了。」張明宇嘆道。
寧雅自嘲道,「那麼,爹…你這麼做的意義何在?僅僅是為了所謂的長生嗎?值得嗎?」
值得嗎?先不說張明宇殘害的一千條人命,他為家人招來的禍患也是沉痛的。他的妻子為他而死,他的女兒,甚至他的家業也因他而亡。真的值嗎?長生不老真的有那麼好?
「我見過了太多的死亡與魂散…」
「不,你只是怯懦,你在懼怕!」寧雅大聲反駁,「你捫心自問,你真的盡了一個丈夫,一個父親的責任嗎?」
張明宇沉默,但並不是因為女兒的問責,因為他將目光放在了我們這塊。
「出去吧!張家鬼宅已經成了他的鬼蜮,所有的東西都會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下,要不是他對那佛堂之主懷有一絲愧疚,可能早就發現我了。不過,那愧疚在這時也沒了吧!」鬼母淡然道,率先走出去。
沒人懷疑她的話,這女鬼比狐狸還要狡猾三分,更是惜命。
「還要多謝你的闖入,才讓我下定了決心。」張明宇笑道,那儒雅的模樣讓人無法將他和一個殺人如麻的魔頭勾連起來。
「不客氣,你說的下決心,不過是斬斷自己最後的人性罷了,算不得什麼高明手段。」二人如同多日沒見的好友,無比和諧,但讓人覺得怪異。
「那麼,你再成全我一下怎樣?如若說吞噬我兩個乖女兒能讓我多三成把握,但是加上你和這些擅闖者,我的把握至少能提到九成。」張明宇的語氣依舊平淡,卻字字流露殺意。
「那就得看你胃口夠不夠大了。」鬼母嫣然笑道。
張明宇不再回話,手往前一伸,那兩條魂鎖動了,纏著他過去。寧媛寧雅悲戚,這一天還是來了。
「老爺…放了小姐吧!」小憐不再磕頭,咬牙飛起,朝著魂鎖撲過去,想要阻止眼前發生的事情。
但是,螳臂當車,不等她近身,再次被那堵血牆彈飛。
「還有你這個小鬼啊!不能浪費了。」張明宇喃喃,血湖之中再次飛出一條魂鎖。
寧媛睚眥欲裂,「不,你快放了小憐,你趕緊放了她!我不反抗,我答應你不反抗!」
可惜張明宇充耳不聞,魂鎖已經捆綁在了小憐身上。
「老爺,求求您放了小姐…」
「小憐,你為什麼這麼傻…」寧雅哭嚎,但是不見一滴淚水。
「我的命是小姐救的,沒有二位小姐就沒有小憐…」
「情感,這東西我以前也有過。這是累贅,是多餘的…」張明宇微嘆,那血色的魂鎖速度又快了幾分,「可憐!」
「你這話我不太贊同。」
一道黑芒打偏了魂鎖,正是我的鎖魂鏈。都說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我不知道鬼母他們在等什麼,但我覺得我等不了了。
「閣下連我的家事都要管嗎?那就看看你的能耐!」張明宇眉微皺,血湖中盪起漣漪,數十條魂鎖飛射出來,像靈活的毒蛇,不達目的不罷休。
不出一會,我就疲於奔命,鎖魂鏈被無情的打飛。小憐還是在我眼下被拘禁,十條魂鎖在她魂體上交叉。
這個堅毅的婢女強忍痛楚,「小姐…小憐再也不能服侍你們了…」
「不!」
哪怕再不情願,但無濟於事,小憐的魂飛魄散成了定局。
「看吧!你的憐憫起不了任何作用。」鬼母譏笑,「反而讓我們喪失了一些先機,愚不可及。」
「你特么給我閉嘴!」我狠狠瞪了她一眼。
有些事,就算知道結局,也要去試一試。
「還是太年輕,也不知道我姐看上你哪點?」
我沒有反駁,也反駁不了。小憐的魂體消散,仿若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我張家之奴,當然歸我張家處置。」張明宇淡淡道,「接下來,是我兩個女兒呢!別急,會輪到你們的。」
我抽回鎖魂鏈,在血牆上撞擊,但無濟於事。
「你們為什麼不出手?你的後手呢?」我爆吼,鎖魂鏈在血牆之上激起了漣漪。
「時候沒到,等他到關鍵時刻…才能給最後一擊,不然只會白白浪費。」鬼母輕描淡寫,「不過是兩個不相干的小鬼,你著什麼急?」
黃守財跟著道,「好鋼用在刀刃上…」
「粑粑…」
不用說,他們都是這個意思。他們說的道理我當然懂,可是…
「轟!」
就在寧雅寧媛靠近張明宇之時,血湖轟鳴,一層血浪飛天,那些被鎮壓的冤魂居然再次出現,而為首的正是我們當初見到的那個道袍中年。
「你們,還沒有死心嗎?要不是需要生魂,也不會留你們到現在,螻蟻罷了…」張明宇動作微頓。
「我只恨當初沒能力將你斬滅。」中年人鏗鏘有力,哪怕成了鬼,依舊夾帶著正氣。
「列位,你們出力的時候到了,讓我們齊力誅殺這個老鬼。」
「滅了他!報仇!我們要報仇!」
冤魂升天,不見任何章法,只是憑藉著胸頭一腔怨念,勢必要把那個害死他們的老鬼拉下十八層地獄。
「原來失蹤已久的鐘道人淪陷在了這裡,方正道一直沒有放棄搜尋他。」黃守財輕聲道,「倒是個可敬之人。」
「降妖除魔,捍衛正道?死腦筋而已!」鬼母嗤之以鼻,「還不是丟了命,能落得怎樣的好下場?不過他這麼一鬧,血湖的血氣至少要降五層,倒是不用等老鬼吃掉他兩個女兒。」
「真以為我不敢磨滅你們?」張明宇漠然,血湖再次沸騰,在他的感召之下要發出威力,無數漩渦出現。
下一刻,是一條接著一條魂鎖出現,以極快的速度飛出,要把這些叛逆的冤魂給再次拘束。
中年道人在首呼喊,悲愴漫天,「諸君,爆!」
「嘭!」一朵血色煙花綻放。
道人,魂飛魄散!
「就算是魂飛魄散也不能讓老狗得逞。」又是一聲爆鳴。
「嘭!嘭!嘭!嘭!嘭!」
血光在血湖之上綻放,一個接著一個怨靈引爆了自己,甚是壯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