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藥鋪主人
?之後的幾日,安府一如以往一般外表風平浪靜,安靈清的性命雖說保住,但整個人已經是奄奄一息,只剩下半條命。
府上一應事務通通都在秦氏在打理,再加上前不久煙雨閣出了刺客,秦氏近兩日更是忙的焦頭爛額。
是夜,已經是過了戌時,寒雲居忽然來了客人。
「這麼晚前來打攪表小姐,小姐莫要見怪!」雲相在曲幽的帶領下悄聲進了裡屋。
彼時荀萱正伏在軟塌旁的茶案上,清閑地翻著書頁,見人來了,連忙客氣地起身,讓磬音給雲相搬了個椅子一旁坐了下來。
「你能記得來我這,這便是好事,多晚我都是樂意的,豈有打攪的說法?」荀萱笑著說道,她自然也清楚雲相白天不便與她寒雲居多有來往,免得被柳氏那些人看出端倪來。
這個時辰過來,自然也就不容易被發現了。
「原本早就想來了,只是前些日子柳夫人閑來無事總往我那跑著,想要打聽老爺的事情,一拖便是到很晚,著實抽不開身,好在這兩日府上事情多,老爺自然也無暇顧及後院,柳夫人方才有所消停。」
雲相原本就是得了荀萱的意思,假意投靠柳氏,表面上仍在為柳氏做事,實際上私底下卻是為荀萱所用。
「自打你過門,安盛去她青丹閣的次數怕是更少了吧!」荀萱淡然詢問道。
「二老爺的確是心疼我的。」提及此,雲相略微羞澀地低了低頭。
荀萱笑了笑,緩聲道:「如此甚好。對了,近來二舅的病症可有好轉?」
雲相搖了搖頭:「還是老樣子,每每到了夜裡便夢囈。」
荀萱眼角微顫,不動聲色地勾唇笑道:「想是藥效不夠,你且多加些分量便是。」
「雲相明白。」
當初荀萱給葯的時候,便只說是治療安盛病症的葯,但卻一再提醒雲相不能將此事讓外人知曉。
結果這麼久過去了,顯然安盛的癥狀並無好轉,按理說雲相多少對這葯的真正用途是有懷疑的,但出乎荀萱意料的是,這雲相卻是對此隻字未提,依舊按照荀萱吩咐所做。
明顯這人要比荀萱想象的更通透許多,怕是早也猜到了這葯有問題,卻是一直裝聾作啞。
雲相不多問,荀萱自然不多說,畢竟知道的越多越危險,還不如做個什麼都不知曉的傻子反而清靜,這一點對於出身低微的雲相而言自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荀萱笑了笑,緩聲慰問道:「你近來可好?柳氏可曾與你為難?」
「承蒙荀芷姑娘關心了,如今我有二老爺疼愛,柳夫人就是再看我不順眼,也不會將事鬧大,卸了老爺面子的。」雲相柔聲說道,語氣中儘是坦然。
看的出來,雲相是個有手段之人,如今得了勢,柳氏自然不再是她的對手。
「如此我便放心了。」荀萱笑了笑,抬手提了茶盞喝了兩口香茗,客氣道,「你嘗嘗這新茶,前兒大舅母剛派人送來的明前龍井。」
「我這出來的急,怕是不能在表小姐你這兒多留的,我近來剛聽了個消息,教我寢食難安了許久了,我今日過來,就是要與你說這事。」雲相攥著手中錦帕,面上亦是一副憂愁姿態。
荀萱心知這茶是喝不好了,輕輕擱下茶盞,緩聲道:「雲姨娘先別急,慢慢說,我聽著呢。」
「前兒些日子,柳氏來我屋裡找老爺,與我無意中聊了些許,這言辭之間多有攛掇我幫她奪回中饋的意思,我尋思著……若是柳夫人出手,恐怕秦夫人要遭罪,思來忖去,我這身份多有不便,想著小姐您與秦夫人平日里走的親近,便只能與你說了。」雲相道。
柳氏想動秦氏那是早晚的事情,這一點荀萱倒是不意外,只是近來多事之秋,荀萱又一心撲在了妙生堂挂名天下商盟的事情上,的確是疏忽了,若非雲相前來提醒,恐怕還真要教柳氏鑽了空子。
荀萱莞爾一笑,連忙伸手撫住雲相的手背,親切道:「雲姨娘,這次真要多謝你了。」
雲相連忙搖了搖頭:「小姐救我於水火,這點小事何足掛齒?」
「若是柳氏再攛掇你幫她謀划,你只管與她做樣子,只讓她信了你便可。」荀萱提醒道。
「我明白,」雲相點點頭,隨即站起身便準備離開,「既然話已帶到,我便不多留了,免得老爺去院里尋我不見。」
荀萱頷首:「那你便去吧,方才你說的事兒我會留意。」
送走了雲相,磬音回了屋裡,心中頗有些擔憂:「這秦夫人平日里待小姐是極好的,如今咱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柳氏暗算了去。」
荀萱垂著眸子,也不知在思忖些什麼,口中喃喃道:「花了那麼大力氣才奪了她的權,豈能這樣輕易還回去?」
「小姐,不若讓我去暗中盯著她,看她能玩出什麼花招來!」磬音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荀萱無奈地笑了笑:「你可省著點力氣吧,身上的傷還未好,你便這般坐不住了?這事兒還是交給曲幽吧,你這些天且先好好歇著。」
磬音一聽卻是急了:「曲幽心思單純,哪能做的了這事?我有個功夫傍身,就算被發現她柳氏也不能把我怎樣。」
「曲幽做面子,你做裡子,你倆這般的確好,但也不能一輩子如此,你我又不可能護她一輩子。」荀萱氣定神閑地說道,似乎心中主意已經打定。
「可……」磬音還待說些什麼,卻被荀萱一口回絕了。
「別可是了,」荀萱輕輕吐了口氣,溫柔看向磬音,眼底浮上一抹疼惜,「你什麼都不說,便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殷塵已經把什麼都告訴我了,那日若非他及時趕到,你傷的就不是肩膀了,而是一整條手臂。」
「我明白你心中為我著想,但事事總有例外,若是應付不來就不該硬撐,何必把命拼了?」
荀萱這一席話,差點將磬音的眼淚說掉下來。
「我竟不知,小姐是這般關心我與曲幽。」磬音一邊說著,一邊悄悄用袖子掖乾眼角淚水。
磬音平日里性子冷些,卻是熱心腸,若非今日荀萱扯了這些心裡話,怕也很難瞧見她這般模樣。
荀萱溫和地笑了笑,倒是沒將話題扯遠,口中依舊吩咐道:「柳氏那邊便交給曲幽盯著,至於你明日便隨我出趟門,這妙生堂挂名商盟后又重新開了張,明日便是開張的日子,咱們去瞧瞧哪裡能幫得上忙。」荀萱吩咐著,轉身將手中的書籍擱到了榻上的枕頭下,準備早些上榻歇息。
……
次日巳時,鎣華街上遠遠放起了熱鬧的鞭炮聲,一家名為「濟仁堂」的藥鋪門前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群。
「這是誰家的藥鋪?這般威風?居然連天下商盟都派人前來送祝賀禮?」
「這你就不知道了!天下商盟送來的可不是賀禮,而是代表著商盟標記的旗徽!」
「什麼?你是說這藥鋪是歸於商盟名下的?據我所知,京師的藥鋪有資格進商盟名下的,那背後都是些皇親貴族啊!這藥鋪的主人究竟是誰啊?」
這藥鋪主人的猜測,門前眾人一時間眾說紛紜,有說是某位勛爵養在京師的一位極受寵的外室,又有說是中原商會會長身邊關係密切之人,更有勝者直接點名道姓說是趙王的枕邊人。
「這傳話的人嘴上可真沒個把風的,趙王府上連個小妾都沒有,哪裡來的枕邊人?」磬音略顯氣憤地說道。
荀萱撩開馬車帘子,一邊瞧著街對面的藥鋪子,一邊抽空瞥了眼滿臉不快的磬音,忍不住輕笑了一聲:「你替趙王抱怨什麼?他都那個年紀了,就算不曾娶妻納妾,房中還愁缺女人嗎?」
「小姐若是這麼說,那可真是污衊了趙王了,我聽殷塵說,他身邊連個女僕都少見。」磬音一副抱打不平的模樣,倒是讓荀萱來了些許興趣。
她微微傾身湊到了磬音眼前,勾唇戲謔地笑著:「聽你口氣,莫非是對那人動了私心?」
「小姐胡謅些什麼!」磬音一副驚恐的模樣,臉色刷一下便白了,「趙王那是什麼身份?便是打死奴婢也不敢肖想!奴婢還不是為了小姐您!」
「為我?」荀萱眼眸轉了轉,裝模作樣,氣定神閑地搖了搖頭,「那我就更不明白了,你這又是哪般為我?」
磬音都快急壞了,連忙解釋:「趙王對您的心思,莫說是我,便是曲幽也是早早就看出來了,他對您和對旁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荀萱聽聞此話,卻是下意識地垂了垂眸子,眼底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苦澀。一樣或是不一樣,對她而言,卻是沒任何區別,景瑢與她之間隔了太多太多的溝壑,景瑢越不過來,她也越不過去。
若一切還能回到七年前,她未嫁人,家未亡,還能重許人家,她必然不入宮,或許……那時的他們還有一線希望。
而如今……怎樣都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