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岐王逼宮(1)
蘇郁岐道:「我的確是激將了兄長,但終究是兄長你自己走錯了路!我可沒有讓你去慫恿裴剛造反!您知道您這是在幹什麼嗎?」
一切都未出乎蘇郁岐所料。
雖然沒有承認,但昨天她到陳垓這裡,使了一出激將法,的確是要激陳垓出手。
陳垓必須離開朝堂,不然他永遠是祁雲湘的障礙。祁雲湘不忍對他出手,這個鍋,她來背。反正她身上的鍋已經夠多了,也不怕多這一個。
陳垓黨系的官員都還在宮裡困著,他指望不上他們,只能是自己一個人孤軍奮戰。蘇郁岐其實沒有想到,他能真的去找裴剛造反。她只是想先引他出手,再伺機而動。卻沒想到他這樣急不可耐。
論及文治,陳垓的確讓人佩服,但若說到帶兵打仗,他卻是不及蘇郁岐的十之一二,甚至連祁雲湘也不如。
本以為裴剛造反,總會鬧騰上一陣子,吸引一下她和祁雲湘的注意力,這樣子他就有機會將主動權重新掌握回來,卻沒想到,裴剛這樣不堪一擊,只不過一天時間,就已經被蘇郁岐拿下。
陳垓猛然冷了臉,不再是一副病病怏怏的模樣,「蘇郁岐,你想怎樣?」
「很簡單,兄長卸任,選個自己喜歡的地方,頤養天年去。你唆使裴剛造反這件事,我替你瞞了,這天下就只有你知我知,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蘇郁岐利落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陳垓一口氣如何也咽不下,卻拿蘇郁岐一點辦法都沒有,只氣得手指蘇郁岐,不住顫抖:「好!好!我看著長起來的孩子,如今都能夠反制我了!好呀!」
蘇郁岐心中愧疚難當,但卻只能狠下心,語氣卻是緩和了一些,「兄長,請您原諒,我這也是沒有辦法。您去做個閑散王爺,依舊享您的爵位,以後,不過是不再管事了,落個清閑不好嗎?」
「蘇郁岐!你厲害!我陳垓生是我朝的人,死也是我朝的鬼!」說著,就要往牆上撞去。
蘇郁岐一把把他拽住,道:「兄長要自盡,可要想好了,您身後可是一大家子人呢!您畏罪自殺不要緊,他們可要跟你受個連坐之罪!」
「我陳氏一門為國而死,絕不偷生!」
「兄長大可一死了之,小皇上您就不顧了嗎?兄長您聽好了,您活一日,小皇上便能活一日,您一旦死了,小皇上的命我可就保不了了!是生是死,您自己可要想好了!」
蘇郁岐鬆開了手,這幾句威脅的話,卻是十分好使。陳垓垂頭喪氣,再不輕言去死,頹萎地退到了床前,一屁股坐下,再不出言。
蘇郁岐幾乎要抑制不住心裡的痛楚,閉目深吸了一口氣,半晌,才緩過來這一口氣,淡淡道了一聲:「我出去善後。兄長趁這幾日將家裡上下打點好了,等朝局穩了,我親自送兄長走。」
陳垓冷冷道:「我不想再看見你。你不要再到我面前來。等你們的城門能放行了,我自己走。」
「好。」蘇郁岐嗓音沙啞。
「我希望你說話算話,放皇上一條生路。」
「他餘生不會受苦。」
「好,你走吧。」
蘇郁岐偏過了頭去,淚如雨下。怕被陳垓看見,慌亂地就奪門而出。
出了陳王府,皿忌找到了她。
「夫人,已經拷問出來了口供。裴剛說,是……」
蘇郁岐道:「你不用說了,我都知道了。方才我已經去過安陳王那裡了。皿忌,不必再過庭審,去把裴剛和他的近身之人都處決了吧。記著,你審問出來的結果,要爛在肚子里,一輩子都不能泄露半個字。」
「是。」
皿忌騎馬疾馳而去,蘇郁岐實在累了,也翻身上了馬,卻見暮色里一匹馬緩慢走過來,馬背上一個小小的人影,左右張望著。瞧身形,應是清荷。
走近了,果然是清荷。清荷下了馬,「可找到您了!外面這麼亂,我已經找了您一下午了。」
「你找我做什麼?」
「給您送飯呀。您這又是一天沒有吃飯,您不餓,肚子里的寶寶還餓呢。」
「……」蘇郁岐哭笑不得,「我事情還沒有處理完,等處理完了,回府吃。」
「不行!您好歹墊一墊肚子!我給您拿了包子來,您好歹吃點。」
「好吧。」蘇郁岐實在拗不過她,「拿來。」
清荷這才舒展眉眼,從手臂上的食盒裡摸出了一個油紙包,遞給端坐在馬背上的蘇郁岐,蘇郁岐接了包子,道:「行,我吃,你回去吧。」打開紙包,咬了一口包子,又囑咐:「回去的時候注意些安全,街上不太平,恐有漏網的兵匪。」
「好。您早早回去。」
蘇郁岐目送清荷離開,才開始催馬往兵營的方向走。
這一忙,一夜未歸。次日又是繼續查裴山青餘黨,只是經了昨日的叛亂之後,裴山青餘黨已經斬殺差不多,剩餘幾個,沒有廢什麼力氣,蘇郁岐交代給底下的人去做,又困又累的她先回府中歇了一覺。
她太累,這一覺便到了大天亮。
洗漱過,在清荷的強迫下吃過了早飯,她便匆匆進宮去了。
百官已經在宮裡困了好幾日,再關下去,怕是無意造反的也要反了。進宮之後,將謀逆名單都給了祁雲湘,祁雲湘下令將犯案官員全部入罪,其餘的,都放他們回了家。作為補償和安撫,讓他們在家休養三日再上朝。
忙完這些,又是天已暮。蘇郁岐要回府,被祁雲湘留住了。「阿岐,是不是該找皇上談一談了?」
「不急在這一時。今日天色已經晚了,待明日再說吧。」
「也罷,我和你一起走吧。」
幾日未見,也有許多事情要交代,蘇郁岐便答應了。
蘇郁岐本是騎馬來的,與他一起,便只能隨他一起乘坐馬車了。
兩人坐在馬車裡,蘇郁岐將陳垓的事又複述了一遍。雖然祁雲湘是早得到了所有的細節消息,但總沒有她說的詳細些。說完之後,她將兵符拿了出來,「這個,你收著吧。飛鳥盡,良弓藏。這個在我這裡已經沒有什麼用了。」
祁雲湘沒有接兵符,道:「內部的事情算是已經告一小段,可是毛民大兵壓境,這良弓,怕是藏不了。待找到能帶兵的人,再把兵符給帶兵之人吧。」
蘇郁岐將兵符擱在了他的膝蓋上,「那也是要由你親手給。」
祁雲湘看看兵符,又看看她,道:「你給我推薦一個能帶兵挂帥的人吧。你一直是大司馬,那些將帥的能力,你最是熟悉。」
蘇郁岐便道出了幾個名字,「這些人都是領兵打仗的將帥之才,都堪一用。」
「即便都堪用,和你比起來如何?」
「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再挂帥出征。」
「雖然雨師的規矩是女子不參與朝政,但史上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女子做將軍,帶兵打仗,並青史留名的也有好幾位呢。」
蘇郁岐面色微冷,語氣倒還算得上溫和:「雲湘,你知道的,我現在身懷有孕,且身體最近一直不太好,沒有辦法勝任這個任務。你還是趕緊找那幾位將軍談一談吧,看誰能夠挂帥前往。邊境吃緊,亟需一個元帥過去指揮戰鬥。」
「好,這件事容明日上朝再說。」
祁雲湘終究還是收起了兵符。
馬車將二人分別送回了自己的府邸,蘇郁岐回府之後,用過了晚飯,洗漱過,清荷正要伺候她上床睡覺,她卻又換了件整齊衣裳,準備出門。
清荷驚異:「王,您這是又去做什麼?這幾天您太累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吧好不好?有什麼事,明日再辦。」
蘇郁岐道:「我有極重要的事,不能等到明日。你若是不放心,就把亞父叫來,讓他陪我前往。」
「好,我這就去叫蘇管家。」清荷急忙去了。
蘇甲來了之後,問及蘇郁岐要去哪裡,蘇郁岐只說是進宮,余者未多說。蘇甲心中疑惑她剛從宮裡回來,緣何又要進宮,但看蘇郁岐的樣子也不會告訴他,只能默默隨行。
蘇郁岐到宮門時已經是戌時,皇宮已經下鑰,她摸出了腰牌命人又把宮門開了,蘇甲隨她進宮,她去了內廷帝寢宮,蘇甲不能進內廷,只能在外面候著。
小皇帝這幾日精神狀況極差,甚至連梳洗都沒有,蓬頭垢面地坐在他的龍床上,目光獃滯,看見蘇郁岐進來,嚇得直往床角縮,將被子一個勁往身上裹,疾聲呼喊:「來人!來人!護駕!」
蘇郁岐微微嘆了一聲,走近前去,安撫他道:「你不用怕,我不會害你。我只是要來和你談談。」
「談什麼?我不要和你談!我不要和你談!」小皇帝繼續往床角縮。
蘇郁岐一把握住了他肩膀,「皇上!你現在是皇上!能不能拿出點皇上的氣概來!」
小皇帝一聽這話,淚往眼圈裡掛,「我不是皇上,我不要做皇上!」
「裝可憐裝瘋賣傻是沒有用的!不管你願不願意做這個皇上,今天你都得把我的話聽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