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媳婦
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要娶個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故事得從那天說起……
畢業后，我在一個偏遠景區的山腳下經營一家紀念品商店，這是去世的爺爺留給我的唯一財產，一年後，我瀕臨破產，唯一的營業員小麗早就辭職了，我只能一個人看店。
這一天，來了兩個有趣的人，一個高壯的大塊頭男人帶著一個老太太。
我以為他們要選購護身符，誰知那男人掃視了一遍我的店面然後指著身後的老太太直接對我說：「這是我的女兒。」
正常說來，這男人的面相頂了天五十幾，還是我往大里猜的，而那個老太太的面相真有七八十了。他們確實差著一輩，卻是反著差的，這男人除非修仙，否則哪兒來那麼老的女兒？
我不知道怎麼接，就「哦」了一聲。
他沒素質占老人家便宜是他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然後那男人又說：「我把她帶來，你得按約定娶她。」
聽到這話我差點沒摔櫃檯裡面，問他：「你出門吃藥了嗎？」
絕對是有病，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難道是來碰瓷的？也不對，要碰瓷也應該找有錢的老闆嘛，來找我，我自己都餓肚子了。
而且這樣碰瓷也沒人信吧，我會跟這老太太有婚約？
然後他說了第三句：「我沒有病，這就是婚約，你爺爺親手寫的。」
一張紙就拍在櫃檯上，我獃獃地拿過來一看，還真是我爺爺的字跡，我認識。
這張紙的大意就是爺爺讓我娶這個李家的女兒，署名也是爺爺，還是二十年前的事！
二十年前我才幾歲，爺爺又怎麼跟這個李家勾搭上的？
忽然回想，我似乎記得有過那麼一段，爺爺外出把我寄樣在隔壁村，時間蠻久的。
可在婚約里說，等李家有女兒出生再確定，那就意味著當時李家還沒女兒。
之後就算有女兒出生，也不會到二十歲，我再看了看那滿臉皺紋的老太太，這個……真的不到二十嗎，翻個好幾倍都有人信吧。
我慢條斯理把那張紙遞迴去，說：「收好，走吧。」
那大叔急了：「你這是幹什麼，不守約嗎，這上面還有你爺爺的手印呢。」
首先，我爺爺去世都多少年了，誰還能確定他的指紋？
其次，就算這是我爺爺寫的，可又不是古代，現在不興這個，不作數的。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有誠意，也不能拿個老太太來頂數吧！
我的擇偶標準又不高，你如果真有個女兒，看他這軒昂的氣勢想必不會丑到哪裡去，就算普通點也無所謂了，你不能拿個能做我奶奶的來蒙人吧。
這番話我認真跟他說了，態度是很好的，而且有理有據。
可那個大叔簡直不可理喻，直接暴躁了起來，直接轉身對那老太太說：「你留在這裡，他養你就一起過日子，他要是不養你，就餓死在這裡吧。」
說完，他竟轉身沖了出去！
我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等我反應過來跟著衝出去的時候，那大叔早沒影了。
不可能追他啊，我只能回到店裡，尷尬地和這老太太大眼瞪小眼。
忍不住了我只好問她：「老奶奶，到底怎麼回事？」
她依舊獃獃看著我半天才反應過來，口齒不清地說：「不是，我不是……」
這是老年痴獃啊，完了，我感覺這裡面有什麼陰謀，雖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可這位顯然是智商不足的，我還能怎樣，要怎樣，現在我連自己都難養活。
這種情況是個正常人都會報警，所以我報警了，因為我完全處理不了。
派出所離這裡也不遠，我認識裡面的小鄭，給他打電話，說了一下情況，他說馬上來。
心稍微定了一點，我看著那老太太，再次嘗試跟她溝通，然而毫無辦法，她現在再難說出一句話了，一個字都在那嗯啊半天。果然是痴獃的，那位大叔也是，甩鍋也要找個好點的人家啊，扔我這裡像話嗎，我這種才畢業出來工作的自己都照顧不好。
那張婚約還在，我又拿起來看，仔細看來……很不正規的樣子。
然後我注意到一點奇怪的地方，寫婚約的時候，李家女兒還沒懷上呢，居然有名字了。
叫李妍？
於是我問老太太：「你是李妍？」
她還是獃獃地說不出話，但居然看著我點頭了，這什麼鬼。
難以溝通，但很快小鄭來了，然而附近謝家村的老太爺也跟著來了。
這位謝家村老太爺和我爺爺是熟人，當年爺爺消失那段時間，我就是住在他家的。
正奇怪他為什麼跟著來，謝老太爺一來就沒看過，湊過去盯著那陌生老太太猛看。
我腦洞一開，覺得自己領悟到了什麼，這不是爺爺給我找的媳婦吧，應該是給謝老太爺找的，看年紀多配啊。
但我還是奇怪地問派出所的小鄭：「老太爺怎麼來了？」
他還沒解釋，謝老太爺一個轉身，對我說：「這姑娘你得養著。」
「可是她……」
我以為謝老太爺不清楚情況，讓我發善心贍養老人呢，他立即打斷我說：「這是你媳婦。」
搞錯了吧，你想讓我綠你我也不願意啊，這還是正常人的邏輯嗎？
還沒能辯解一下，老太爺接著說：「這是當年你爺爺給你找的，什麼情況我知道得沒你爺爺多，但你爺爺跟我說過，既然是你爺爺答應的事，咱們就不能做沒信用的人，對不？」
「可是她……」
「這姑娘的爹剛才我見過，他對我說過……」
這回輪到我打斷了：「等等，老太爺，您叫她什麼，姑娘？」
老太爺就跟我解釋：「是，當年你爺爺不在的時候，把這事交給我，姑娘的父親我認過了，雖然我也覺得奇怪，但你爺爺是個有本事的人，他說的話肯定沒錯。」
沒錯什麼啊沒錯，是個正常人就知道錯了好嗎，大家都沒瞎。
我提出異議，老太爺繼續說：「我問過了，這姑娘是顯老，生來就這樣。」
還有這種事？
這時候老太爺拿出一個身份證，遞給我，我一看，李妍……證件上的出生年月日清清楚楚，算起來還沒到十八，關鍵是證件照，居然真的是一張老臉！
是小鄭出馬的時候了，他接過我手上的身份證，仔細看了一下。
然後對我說：「證件我會叫人再查的，不過這張證件好像沒什麼問題，龔傑，我聽說是有這麼一種怪病的，年紀輕輕的人就快速變老，也許就遇上了呢。」
遇上怎麼了，我就非得娶個病人嗎，這種婚約拿來逼婚，合法嗎？
我質疑小鄭，他是人民警察，不應該讓這種悲劇發生，然而他只看著老太爺。
在鄉下地方，族老還是很給力的，一般情況下警察也不輕易撕破臉。
小鄭就說：「咱們也不必太激烈，先嘗試調解一下嘛，這樣，先按看看老太爺怎麼說，咱們慢慢來，十天之後如果解決不了，我保證把人送回去。」
我急了：「十天我養不起啊。」
老太爺也急了：「瞧你那沒出息的樣，養不起我給你錢，就這樣，小鄭你別管了！」
我怎麼能要老太爺的錢，意思這鍋我背定了是吧。
老太爺拉著小鄭就走，小鄭也是沒辦法，解決民事糾紛不能傷感情。
結果他們都走了，又剩下我和那老太太大眼瞪小眼。
不過老太爺也拗不過法律的，不是他們那個時代了，小鄭作為民警，十天一過他肯定要把這老太……哦，把這李妍送走，因為這明顯不合法，還有，她身份證我懷疑都是假的。
養十天，吃喝住都沒問題，問題是我怎麼照顧她？
正在悲憤呢，老太太忽然伸出手，指著門外對我轉頭，詭異地笑了。
這笑容我一言難盡，猶如菊花在臉上綻放，滿臉的皺紋都跟著動。
然後老太太說出一句迄今為止最為清晰的話：「他死了。」
那語調再配合這樣的話說出來，我寒毛都快豎起了，她到底在說什麼啊。
「你能不能正常說話？」我無比頭疼地問她。
老太太眼睛里忽然閃爍著不一樣的光，瞬間感覺就不獃滯了，她再次肯定而堅決地對我說：「他要死了。」
我很無奈，看來是不能溝通了，那我熬過這十天吧，給老太爺面子。
其實還好，雖然老年痴獃，但老太太也不至於需要一級護理，還是能自己活動的，只不過很多時候要我提醒一下，比如吃飯，一不提醒她，她就拿著碗筷發獃。
如果真娶個這樣的媳婦，天下還有誰能比我慘！
還好我後院夠大，安排老太太住下了，反正這十天就是吃飯睡覺，咬咬牙就過去了。
一頓操碎了心的晚飯過後，我又開始傷腦筋了，她這樣能自己洗澡嗎？
看來我低估了難度，想了半天，我覺得今晚還是別洗了，明天我找個人護理，算是花錢消災吧。
然而這個時候我的電話響起，有人通知我，老太爺晚飯後咽氣了！
當時我拿著電話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猛然間想起今天老太太的那句話：「他死了。」
不自覺地看向她，她居然也在看著我，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