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一口棺材
「你的魂魄，他用了自己千年的修為和心頭血才能保住。」忽遠忽近的聲音飄進成歡的耳中。
成歡靜靜的看著面前的老者，等著他繼續說。
然後那老者卻只是搖搖頭苦笑道：「罷了，他自己都不捨得把一切告訴你，我又何苦幫他說呢！」
說著，他看向成歡，靜默片刻才繼續說道：「他已經幫你解了你生生世世和莫成宇糾纏的詛咒。你的魂魄經過這麼久，已經被養的很好了。回去吧，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後院那八口棺材里到底是什麼嗎？如今詛咒接觸了。他在後院下的封印也解了，這一世之後，你將自由。」
那老者說完，人已經消失在成歡面前。
成歡獃獃的看著那老者消失的方向，雙眸哀泣，風吹亂了她散落在肩頭的發，裙裾被烈烈寒風吹起。
成歡只覺背脊一陣陣的發冷。
這一刻，她突然發現，曾經最想要知道的東西，她想盡一切辦法想要弄明白的事，到此時都已經不重要了。
曾經，她覺得自己孤獨，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誰，想要知道自己的過往，可到此時，她才明白，到現在，她才真正的變成了孤獨一人。
她在風中站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明到黑夜，她才回到了棺材鋪。
她看著空蕩蕩的棺材鋪，耳邊似有著黑貓喵喵的叫聲，還有糰子和她無賴的聊天。
殮魂冊燒了。
她再也不用殮魂了。
糰子消失了。
再也不會有那隻知天命的黑貓怕陪著她泡茶，下棋，畫畫了。
她失魂落魄的一步步朝著後院走去。
後院里，那八口用玉石打造的棺材齊齊擺放在那，已經與之前擺放的位置不一樣了。
後院不再有陰森森的寒意，樹上看守的黑鴉也已經飛走了。
她一步步的沖著那幾口棺材走去。
她在第一口棺材旁停了下來。
就在她站定之後，第一口棺材慢慢的打開了。
當她看到棺材裡面的人時，面色煞白，瞪大了眼睛盯著裡面。
棺材里躺一個穿著紅衣的女人，那女人的面容是和成歡一模一樣的，只不過她渾身被一條帶血的繩子捆綁著，面容白的如同鬼魅，紅衣外面被貼滿了黃符，黃符上是用人血畫的符文。
成歡看著棺材里那個和自己面容一模一樣的女人，胸口的痛楚襲遍全身，雙眸間的痛楚再也無法忍受。
已經想起一切的成歡知道，這人是她。
她身上染了狗血的草繩是莫成宇親手為她捆上的，而她身上滿身的符文也是他用自己的血畫的。
而她身上的嫁衣卻是為他而穿的。
成歡眼眶酸澀，她伸手輕輕一抹，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滿臉淚痕。
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經記起了，她終於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的過往，知道一切。當她知道一切之後，她卻又想要忘記。
因為這一切太痛。
成歡的思緒被一點點帶回了很多年以前，或許是幾百年前，或許是幾千年前，她不記得了，但是那些她曾經歷過的事，她卻是深切記得的。
第一口棺材
那一年，成歡十五歲。
那年的雪很大，家裡的農作物被大雪壓倒了，家裡原本來年是依靠著這些農作物支撐一整年，大災之後，他們來年只能餓肚子了。
成歡是家裡最大的女兒，十五歲的年紀，是可以嫁人的年紀了。
她在夜裡聽到父母在偷偷議論，因為農作物顆粒未收，家裡沒有餘糧了，要把她嫁人。
成歡因為是家裡最大的孩子，她是清楚家裡狀況的。
她已到了及姘的年紀，父母說要她嫁人，她也並不排斥。
雪在接下來的一個月里，越來越大，大的把成歡家的房屋都壓塌了。
在成歡家房屋倒塌第二天，她爹爹捧了一百兩銀子回來，他告訴成歡，那是成歡的嫁妝，她三日後出嫁。
那一百兩銀子在她爹爹拿回來當日，就被爹娘拿了十兩銀子出來休房子和買糧食。
他們一下子把明年要吃的糧食都囤夠了。
成歡看到爹爹捧著的銀子后心裡覺得是歡喜的。
因為能給的起一百兩銀子的人家定是大戶人家，一般人家在這樣大災之後哪裡還有那麼多錢來迎娶。
這幾日，她爹娘對她格外的好，她以為是因為爹娘捨不得自己，所以對自己異常的親熱。
三日之後，家門口出現了一個大紅的轎子，迎娶成歡的排場很大，成歡被她母親哭著送上了花轎。
她被推入轎子的時候，她母親緊握著她的手一遍遍的說著自己對不起她。
成歡並不明白母親說對不起她的意思。
可很快，成歡就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也明白了為何她會有一百兩的嫁妝。
她爹娘把她賣了，賣給一個大戶人家冥婚。
所謂冥婚就是讓她嫁給一個死人，是要陪著她嫁的夫君一起下葬的。
顧名思義也就是殉葬。
她從花轎上下來時候起初並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什麼人。
那時候，她還是歡歡喜喜的，等她低頭看到蓋頭下面，所有人都穿著白鞋的時候，她恍惚覺得不對勁了。
媒人尖利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
「送新年拜堂！」
成歡被人粗暴的推著走，進屋之後，她又朝著地上看去。
所有人穿著的都是白鞋。
她趁著別人不注意，撩開了白蓋頭，陡然發現這個屋子四周張著的是白綾，並不是紅布。
她渾身一震，目光落在屋子中央的棺材上。
她到此時明白了父母把她嫁給了什麼人。
一個死人！
她驚恐的掀掉了蓋頭，然後轉身就要跑。
可沒等她走幾步，人已經直接被壓住了，一個穿著壽衣的女人居高臨下的看著成歡，她冷冷的指著成歡說道：「你是我花了一百兩銀子買來的鬼新娘，為了給我兒子擋煞替災的鬼新娘。你父母都不要你了，你還能跑哪裡去。
成歡聽到這話，全身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絕望的看向那女人。
她年紀小，不太懂這些東西，但在她們這有個傳統，七七四十九日成屍，鬼新娘是被大戶人家買來為自己家人擋煞之後代替他們生前非作歹的報應，代替他們灰飛煙滅的工具，好讓他們投胎轉世。
「來人，把她的手隔開，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