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想起一切
成歡跌跌撞撞的從床上起來，在房間里找著落一翔。
她心裡明明知道，他已經消失了，可她總覺得這個男人還會回來的。
她踉蹌的走出房間，腳下因為著急，她猝然的跌在地上，又爬起來朝著樓下走去，嘴裡低聲的喊著：「糰子……落一翔，你在哪？我什麼都不想知道了，只要你陪著我，只要你不消失，我不再問你後院八口棺材裡面到底是什麼東西，也不再想著打開了！」
然後，這個棺材鋪里，只有成歡慌亂的喊聲，她的聲音在四周回蕩著，沒人回答她。
當她跑到樓下之後，張望著四周，然後朝著後院的方向跑去。
後院，之前那老人放在那的棺材還在，但是落一翔的屍體已經沒有了。
成歡比誰都清楚，魂魄消失，那他的屍體便也會隨之灰飛煙滅的。
她張狂的在院子里打轉，最後在那口棺材旁停了下來，獃獃的看著空蕩蕩的棺材，眼眶中有著透明的液體滴落。
她俯身想要在空蕩蕩的棺材里抓著什麼，但她伸手的瞬間，棺材里空蕩蕩的，她什麼都抓不到。
她的心如同被人用力的捏著，疼痛難忍，她捂著胸口不斷的咳嗽著，腦中有著雜亂的畫面跳動著。
她似想到了什麼，急切的朝著前院跑了過去。
她手忙腳亂的在櫃檯上翻找著。
最後在柜子的最下面找到了殮魂冊。
她用著顫巍巍的手捧起殮魂冊放在桌上，她用著最快的速度把殮魂冊翻到了最後一頁。
最後一頁落一翔三個字已經變成了實體的黑字。
她目光死死的盯著那三個字，淚水一滴滴的落下，滴落在那本厚厚的殮魂冊上。
殮魂冊在這一瞬間騰空而起，他如同有了翅膀，在空中一頁頁的翻著，所以成歡曾經親手殮走的魂魄的名字一個個的出現在成歡的眼中。
等殮魂冊翻到最後一頁之後，他自己又合上了，那一瞬間，殮魂冊周身被火焰包圍。
成歡發瘋似的朝著熊熊大火中的殮魂冊撲過去，她想要撲滅火。
可當她的手還沒有碰到殮魂冊，她就被彈開了。
熊熊大火當著成歡的面把殮魂冊燒成了灰燼，就在此時，後院也有了動靜。
成歡猛的從地上爬起來，如同瘋子一般的又跑向了後院。
她剛到後院的入口，她就僵滯在那。
後院那幾口八卦陣擺放的棺材開始自己移動，如同被人觸碰了機關一樣，自己移動著位置，最後排在一起。
棺材上貼了符咒的黃符也在頃刻間化成了灰燼，棺材上的七顆子孫釘同時齊齊被人撬開般的掉落在地上。
所有的東西似乎隨著落一翔魂魄的消失都化為烏有了。
成歡獃獃的看著這一切，她胸口的劇痛更強烈了，痛的她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了。
安靜的後院有著森森寒意，怪異的風吹的棺材蓋有著輕微的鳴聲，似在哀嚎著什麼。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契約已成，我來取走他的棺材！」
成歡聽到聲音，猛的轉身。
說話的人是當初送落一翔的屍體來八口棺材鋪的老者，成歡轉身看到他的時候，整個人都怔住了。
那日，他送落一翔棺材和屍體來的時候，看上去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而近日，他滿頭白髮，後背岣嶁，如同一個將死的老人，說話中都透著一股子死氣。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成歡的聲音顫抖而震驚。
那人並沒有理會，顫顫巍巍的朝著後院走去。
當他走了幾步，朝外面的人喊了一聲：「來人，把棺木抬走。」
候在門口的四個中年男人朝後院這邊進來。
然後死人一起吆喝著抬起了棺材，跟著那老者離開。
當那老者從成歡身邊經過的時候，他步子滯怠了下，卻依舊沒有多說什麼，直接離開。
成歡獃獃的看著他帶著人走出棺材鋪。
就在他的身影即將消失在成歡面前時，成歡急聲的叫住了那人：「他還會回來嗎？他人呢？」
那老者停了下來，沒有轉身，背對著成歡用著疲憊的聲音說道：「他的歸宿和殮魂冊上前999個魂魄一樣，這個世間再也不會有這個人了。」
成歡感覺自己喉嚨似被人用力的掐住了，只能吃力的喘息著，想要再開口說著什麼卻說不出一個字。
她眼睜睜的看著那老者的背影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等她反應過來，她瘋狂的朝著那個方向追了出去：「等等……等等，求你告訴我，他是誰，我又是誰，莫成宇是誰？」
她拚命的朝著剛剛老者消失的方向追著，帶著哭腔的喊著。
這一百多年來，成歡的性子清冷，從未有這樣起伏的情緒波動。
她就像瘋子一樣，邊追著，邊喊著，哀求著。
最後，她的身子跌趴在地上，她才罷休。
她獃獃的看著那個方向，腦中跳轉著各種各樣的記憶。
她抱著頭，瘋狂的換動著腦袋。
曾經最想知道的記憶如今她卻一點都不想知道，因為她很清楚，她知道一切就意味著落一翔自此灰飛煙滅了。殮魂冊一千個人滿了。
可是記憶如同開了閘門一樣湧入。
她趴在地上，睜大了眼睛平視著一個方向，胸口急遽的起伏，她吃力的喘息著，痛苦的，絕望的，生不如死，一廂情願，所有的記憶一股腦的湧入。
等成歡想起一切的時候，她眼眶中大顆大顆的淚滾落。
「成歡，即便他不允許我告訴你，他為你做過什麼，但我還是要告訴你。」老者蒼老疲憊的聲音從成歡的頭頂響起。
成歡驀地抬頭。
「他到底做過什麼？為什麼我還沒死，我早就應該死了啊！」想起一切的成歡仰頭看向老者，她眼中有著死寂般的絕望。
想起一切的成歡是認得面前這個人的。
她認得面前的老人，更認得落一翔，也知道莫成宇是誰。
「你是他傾盡一切換回來的！最後，為了你，他灰飛煙滅了！」老者的聲音就像幽怨的古鐘，從遠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