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世界的表裡 048 事後一根煙

「我叫12356號，人終有一死，而有的人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我並不吝惜伸出我的援助之手。」

「我意識到我正在變成一個嗜殺成性的怪物，我得制止我自己，不惜一切代價，制止我自己。」

······

「該死，研究所的人究竟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死不了！服毒、割喉、卧軌、跳進硫酸池······我嘗試了一切我所能嘗試的方法，但我一次又一次活了下來，看來只能去找當初那個研究所。」

「我找不到了，研究所好似人間蒸發一般，從原來的位置消失了，而且研究所里那些具備神秘能力的人也消失不見了。」

「我的腦子裡開始出現第二個聲音，它告訴了我很多東西······【永生之酒】？沒想到我居然變成了這種東西。它告訴我，只有掌握了混沌力量的人才能徹底殺死我。」

······

「今天又殺人了，肋骨反折之後，竟然宛如天使的翅膀······還遇見了一個有混沌氣息的人，也許能借他之手殺掉我，終結我的罪惡。」

日記的內容大致就是這樣，楊樹看完之後緩緩合上書頁，一番猶豫之後，決定將筆記本燒掉，畢竟胡矜應該已經死了，就讓他的故事畫上句號吧。

小木屋外的一處空地上，牛皮筆記本被汽油浸濕，正在熊熊燃燒，楊樹看著寥寥升起的黑煙，心中頗為感慨。

「我看見的是一個沉溺於變態殺戮的惡人，但其實他是一個與自己的黑暗面不斷搏鬥的勇士；我行使著自以為是的正義，卻還得靠別人來收拾爛攤子。」

「我還真是差勁啊。」待得火完全熄滅后，他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走進室內。

在室內一番找尋之後，楊樹並沒有找到之前胡矜使用的槍械，想來可能是在戰鬥中損毀了，不過倒是找到了許多生活用品。

他拿著毛巾和溫水，走到了右側的房間，坐在床邊擦拭何月身上的污漬，以及處理一些皮外傷。

楊樹先是擦乾淨了何月的面部，露出了原本白白凈凈的小臉，然後脫掉她的外衣，沖洗掉傷口上的污染物，過程中難免觸及痛處，何月皺著眉發出幾聲悶哼，但並沒有醒來。

一通忙活之後，終於處理好了何月和自己身上的傷，楊樹一屁股坐在床頭，長出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手工卷制的香煙——在床頭的柜子里找到的，聞起來，煙味淡雅而醇厚，乃是上上之品，此時楊樹拼死拼活了大半天，正適合抽支煙緩解一下疲勞。

「啊，事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啊！」把沒有點燃的香煙叼在嘴裡，楊樹猛吸一口，發出了感慨的聲音，音量頗大。

而此刻，小木屋之外，施施而行的第四分隊六人以及楚秋，清清楚楚地聽見了他的感慨之聲，楚秋一下就聽出了楊樹的聲音，加速衝進室內，留下第四分隊的六人不明所以。

楊樹榦抽著那支香煙，越發覺得有味道，時而嘆氣，時而皺眉，目光越發深邃，直勾勾地望著大門，想象自己是沙場宿將，一番激戰後，坐在屍山血海之中，慢悠悠地點上一桿煙，以慰英靈。

如此富有意境的畫面，在楚秋推門而入的那一刻定格了。

楊樹和楚秋四目相對，楚秋看見了楊樹赤裸上身，眼神迷離，而何月褪去外衣躺在一旁的床上，昏迷不醒；楊樹看見了楚秋手上戴著靈兵，拳頭又大又圓，眼中有一分鄙視、一分緊張、一分關心、七分憤怒。

但楊樹並沒有慌張，翹起腿，眯著眼，輕聲說道：「小秋啊？來得挺早嘛，不過事兒我已經辦完了。」

楚秋沒有說話，衝刺出拳，直取楊樹面門。

「原來，真的有砂鍋那麼大的拳頭。」當楊樹飛在空中，一頭撞破木牆時，心裡如是想著。

與此同時，楊樹以頭搶牆發出的巨大響動吵醒了何月，她醒來揉了揉眼睛，看著周圍陌生環境，有一些回不過神。

「看我手指，這是幾？」楚秋見狀，拿出一個鋼筆模樣的儀器，伸到何月面前晃了晃，儀器發出一道藍光照在何月臉上，何月一頭栽倒在床上，昏睡不起。

室外，赤裸著上身的楊樹破牆而出摔在了草坪上，貼地飛行一段距離后，在地上犁出一道溝壑，仰面停在了第四分隊一行人的面前。

正巧不巧，楊樹停在了一名金髮身穿牧師長袍的女子身下，頭被罩在長長的白色牧師袍中，抬眼就是春光無限。

「粉色的······」楊樹發出了猥瑣的聲音，「啊，別踩我臉！」

「啊！變態！」

女子驚叫一聲跳開，然後鞋底與楊樹的臉發生了一通親密接觸。

「安其拉，你下手輕一點」一旁，操作機械狗的薔薇忍不住出言相勸，「你有【怪力】的能力，別不小心把這個變態弄死了。」

「隊長，【混沌碎片】氣息的源頭就是那小子，我把視野共享給你。」薔薇又轉頭向隊長說道。

透過閃爍著異光的鏡片，隊長的視角里，楊樹的左臂繚繞著黑色的混沌氣息，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血色，他回答道：「好的我知道了，給聯合會發報告吧，12356號已經確認死亡，殘餘的【永生之酒】被【混沌碎片】吸收，任務完畢，解散吧。」

「切，沒意思，跑這麼遠連本體的面都沒見上。」槍火頗為不滿，把霰彈槍扛在肩上，嘟嘟囔囔地離開了。

「隊長，我先退下了。」青眼眼中的青色光芒消失，對隊長鞠了一躬然後離開，頗為尊敬。

最後，只剩下了隊長、安其拉、薔薇三人，站在草坪之上，隊長和薔薇輕聲交談。

「啊，不好意思。」那名穿著牧師袍，被叫做安其拉的女子從暴怒狀態中脫離出來后，看著不成人樣的楊樹，發出一聲驚呼，連忙蹲下身，雙手懸浮在楊樹身體上空，口中念了一段禱詞。

一道柔和的聖光在她的雙掌之間出現，被楊樹的身體吸收，楊樹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神術：治癒術。

十幾秒后，楊樹的傷勢就完全恢復了，一個鯉魚打挺起身，看向第四分隊的眾人，楚秋也背著何月從木屋中走出。

「秋士，這就是你提到的發現12356號蹤跡的人吧？」日神，也就是隊長，指著楊樹，詢問道。

楚秋點點頭，答道：「是的，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他挺不錯的，挺不錯的。」日神搖搖頭，說話的語氣依舊平靜，「安其拉，薔薇，我們走了。」

言罷，又是一道傳送門升起，第四分隊餘下的三人走進傳送門消失不見。

「楚秋，那個戴眼鏡的男的是誰啊，感覺很能裝啊。」楊樹對日神的感官頗為差勁，剛才自己被毆打的時候都不制止一下，虧他還是隊長呢。

楚秋這時已經知道剛才是誤會楊樹了，但心情一時轉換不過來，語氣有些暴躁，回道：「他是伽馬屠殺者第四分隊的隊長，五級清潔工，日神，同時也是一名奇迹法師。」

「奇迹法師，那豈不是可是使用5環魔法了？」楊樹撓撓頭，發出了感嘆，「還真厲害啊！」

「你以為呢？」楚秋不滿地踢了楊樹一腳，翻了個白眼，「走啦，回去收拾你留下的爛攤子。」

楚秋背著何月，大步走在前方，楊樹小跑著跟在後面，此刻已是夕陽西下。

回到CQ市內聯合會的一處分基地內部，楚秋將何月帶去接受治療以及必要的記憶清除，而楊樹則又一次坐在了熟悉的審訊室里，對面的黑色真皮座椅里，楚白穿著一身騷包的白色西服，雙手交叉撐著頭部，臉上帶著奇怪的笑意。

「姓名？」楚白問。

「楊樹，知道你還問？」

「性別？」

「男，能不能直接上乾貨？」

「年齡？」

「在我的律師沒來之前我拒絕回答任何問題。」楊樹雙手抱胸，語氣不屑。

中二值+30

「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句話都將可能作為呈堂證供。」楚白頗有興緻地接了楊樹的話茬。

「好了，不開玩笑了，這次我的職責是，問明12356號死亡前後的一切經歷，以及確定【永生之酒】的去向。」楚白板起了臉，語氣嚴肅地說道。

「早說嘛」楊樹不滿地翻了個白眼，「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

楊樹如實交代了他從騎著自行車追趕12356號到最後在斗獸場莫名殺掉12356號的全過程，楚白在一旁錄音、拍攝並書面記錄。

「你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導致了12356號的死亡？」在楊樹講完之後，楚白問道。

「我確定。」楊樹答道。

「好的，沒什麼事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你雖然獨自擊殺了12356號，但在市區引發的騷亂也得算在你頭上，功過相抵，你就當沒這回事吧。」楚白很是反常地沒有追問，一邊整理文件，一邊對楊樹說道，「幸好那附近的市民都被帶到了山裡，沒被戰鬥波及到，因此沒有人員傷亡，不然你就攤上大事了。」

而楊樹，對此習以為常，每次墜入夢境，都意味著某件麻煩事的徹底解決，從沒有警察找上門過。

CQ市總基地A5通道后的那間九十年代裝修風格的房間里，一張搖椅上，一名穿著黑色布衣的老者睜開了眼睛。

「小傢伙，秘密還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