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回家

267回家

月國,焱城。

北城門大開,禮部尚書早已奉旨等候多時了。

大路兩道皆是圍觀的百姓,一直紫萱公主仍就是下落不明,死生未卜,各路流言漫天,誰都不知道今日迎來的便是他們的公主,皆以為是狄狨的王進貢而來。

馬車仍在城外,緩緩超前行駛著,紫萱耐不住性子,掀起窗帘子來瞧著外頭的風景,不過是一年多吧,卻似乎離開了一個世紀一般。

終於,回來了,回家了!

這時,小札急急小跑了過來,跟著馬車,低聲道:「主子,前面城門站了好些人,排場可大了,估計是來迎接咱的吧!」

「是父皇嗎?!」紫萱樂了,正要掀起車簾來,獨孤影卻是一把攔住,不悅道:「你慢點,乖乖坐著,我去看看。」

「我同你一起去,一定是父皇來接我了!」紫萱一臉開心。

獨孤影心中一怔,有些緊張,卻還是道:「我先過去看看吧,去提親的人都沒回來呢。」

「好,我等這。」紫萱乖乖點頭答應,心中滿滿的喜悅,不知道父皇會給她什麼驚喜呢,從來就是這樣,即便是幼時偷偷出宮去,回來的時候,不會有責罰,反倒是有驚喜,這亦是為何她那同樣愛流出宮的母后總是吃醋的原因了。

都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父親這輩子來償還,或許,真的是這樣吧。

獨孤影翻身上馬,一身整齊而低調的玄色衣裳,面容俊美,側臉上那傷疤似乎不傷大雅反倒增添了一絲冷邪很剛毅之氣來,三千青絲高高束起,精神煥發,真真是個大好男兒。

只是,這一去,卻是遲遲沒有回來。

馬車仍舊緩緩而前,紫萱卻是有些急了,這兒往城門去,用不了多久的呀!

「小札,差人去看看,怎麼還沒回來。」紫萱蹙眉說到。

「公主……」小札早去了,一會就回來了。

回答是韓珏,唇畔噙著一絲神秘的笑意,騎著馬在車旁跟著。

紫萱撅了撅嘴,就趴在窗邊,懶懶地看著前方,已經越來越近了,可以遠遠地看到城門了。

閑著無聊,淡淡問到,「韓珏,你說父皇會這麼為難他啊?」

「公主,皇上的心思,屬下可不敢妄自揣測。」韓珏如實答到,不敢揣測,卻是早已知道。

「母后呢?」紫萱又問到,一臉若有所思。

「公主,皇後娘娘的心思,屬下更是揣測不來了。」韓珏答到,遲疑了須臾,又道:「公主,是不是咱先到御書房等吧。」

「為何?」紫萱挑眉看他,這傢伙不會是知道了什麼吧?

「公主,你想呀,要是萬一皇上以國禮之禮接見駙馬,你以王后的身份去不好吧,雖然駙馬娶了你,可還未竟皇上答應呢?這不是違逆聖上嗎?」韓珏認真分析到。

「嗯,說下去。」紫萱仍是看著他。

「若是以公主的身份,你便不適合出現在中和殿上吧。」韓珏繼續說到。

「是。」紫萱認同,只是眸中不悅之色漸重了。

「所以嘛,咱先到御書房去,不管皇上要怎麼接見駙馬,總會回御書房的吧!」韓珏總結到。

「沒錯。」紫萱眯眼一笑,卻是隨即變了臉,正色道:「說,你知道什麼,獨孤影為何現在還沒回來!」

「屬下……」韓珏支支吾吾了起來。

這時,小札縱馬回來了,卻是一臉慌張,急急下了馬,道:「主子,來的是禮部大人把駙馬接走了,說是皇上在中和殿等候多時了,先前替提親的那麼批人也都在。」

禮部來迎,父王果真是還沒把他當成女婿。

「他就這麼走了?」紫萱蹙眉問到。

禮部那尚書大人可嚴肅了,奴才都插不上話。

「哦。」紫萱撇了撇嘴,淡淡道:「咱走吧,去望月宮。」說罷便放下了帘子來,思索著父皇這是何意,這意思是不承認這女婿,只認他是狄狨之王了吧。

也不知道這會面要會多久,她還是先去看望母后吧,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急著想就見,現在越離越近了,卻突然也有點慌了,有點退怯。

總怕母後會哭……

中和殿。

滿朝文武百官皆在,分兩列而立,高高的金龍寶座之上,軒皇那漆黑深邃的雙眸直視前方,丰神俊朗,恍然天神一般,眉宇間隱隱透出一股寒冽來,彷彿拒人於千里之外,尊不可犯。

「狄狨之王,獨孤影到……」

一聲聲通報傳來,獨孤影已經在殿外侯著了。

「宣。」軒皇唇畔勾起一絲深沉的笑容,搭在龍椅扶手上那修長的手指輕輕扣打著。

「宣……」順公公便是高喊,老眸里藏不住的笑意,終於能見小主子的心上人了,好一番曲折啊!

獨孤影一步一步走了進來,不卑不亢,沉斂著雙眸,本是慌著的,但是以國禮待他,他便是坦然了,只是心下暗暗驚嘆著,畢竟是天朝,這般氣勢,即便是鍾離鼎盛之時亦是無法比擬。

安安靜靜的大殿上只有獨孤影的腳步聲。

在大殿中止步,頷首垂眉,遠遠對軒皇拜了一拜,低沉卻清晰的聲音,道:「狄狨王獨孤影參見天朝軒王。」

軒皇不語,卻是細細打量起了獨孤影來,整個大殿安安靜靜,文武百官亦都看了過來,心中皆是納悶,皆以為狄狨一族不過是鍾離滅亡后,死灰復燃,並不知道這其中的故事,更不知道這獨孤影其實便是發動這場大戰的「寒王」!

這麼個小部落來覲見,皇上竟然會讓禮部尚書親自在城門迎接,且親自接見了,到底是何意!?

「影王這一路勞頓,辛苦了,平身吧。」

清冷冷的聲音傳來,獨孤影這才感覺到軒皇是真真實實存在的,方才那麼遠遠看著,真真距離太高太遠了。

「謝軒皇!」獨孤影應聲直起身子,抬手示意身後屬下將貢禮獻上,皆是極其貴重之物。

然而,還未他開口,軒皇卻道:「這可是你迎娶公主的聘禮?」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皆是大驚,

公主!

有公主的消息了嗎?!

公主還活著嗎?!

他們的公主,已經到瞭望月宮了。

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迷迭香雖開始敗落了,花園裡依舊滿滿的香氣,沁人心脾。

還未入宮,便讓通報了,然而卻是整座宮殿都尋不到她母后。

「我娘呢?」好不容易尋到個婢女問到,急急問到,連母后都不喚了。

「公主……皇後娘娘……公主……你……」婢女完全沒緩過神,這真的是萱主子嗎?

怎麼就突然出現了!

竟是身懷六甲!

怎麼回事!?

紫萱蹙眉,出瞭望月宮便朝冷宮而去,小札在背後急急跟著,不停地念叨,「萱主子,你慢點!慢點!奴才覺得皇後娘娘會在琉璃宮!」

「琉璃宮,沒錯!」紫萱掉了頭,身影一幻便消失不見,根本就沒來得及在意小札方才的話。

他只得琉璃宮,這宮裡的一切他都很熟悉,他甚至知道哪一路往琉璃宮去最近。

他也不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想起來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想起來。

總之就是有一日早上醒來就記起來了。

他是小札啊,這宮裡最神氣的公公了。

回頭敬事房方向看一眼,唇畔泛起一絲無奈的笑來,身孕一還,亦是追著紫萱而去了。

記得,還是,忘記,都一樣的。

琉璃宮。

淡淡的青茶香傳來,紫萱的腳步終於放慢了。

小手握著有些緊,一步一步走到了門口,臉上帶著嘻嘻的笑意,梨渦浮現,然而雙眸卻是濕的,淚眼亮晶晶的。

門外,鳶后獨自一人,靜靜地煮著茶,一身錦白宮裝,長發輕挽,垂著雙眸,倒了杯茶放到對面的位子上。

紫萱站了良久,終於是出了聲,「娘,萱兒回來了。」

鳶後手一僵,卻仍是低著頭,小心翼翼地,又倒了杯茶。

「母后!」紫萱卻是急了,快步走了進去。

鳶后仍是不理睬,徑自倒茶,第三杯。

「母后!」紫萱從背後摟住了她的脖頸,撒嬌了起來。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娘在呀!」林鳶終於開了口,聲音很淡很冷。

紫萱一愣,隨即將她摟得更緊了,「母后,是萱兒任性,是萱兒錯了,萱兒早就該來看您了!」

「還有呢?」林鳶淡淡說著,倒了第四杯茶。

「萱兒讓父皇和母后擔心了!」紫萱可憐兮兮地說到,聽母后這聲音,見她這樣子,她反倒是開始安心下來了,最怕她哭,其他的怎麼樣她都不怕。

「嗯,還有呢?」林鳶繼續問到。

「萱兒不該一意孤行,不該任意妄為,不該和親,不該輕信獨孤影那混蛋,不該等到現在才回來,不該嫁給獨孤影,不該跟獨孤影一起回來,不該原諒他……」埋首在林鳶脖頸間,嘀咕著,根本就不是認錯,就是在算賬一般,說著說著,全都成了獨孤影的不是了。

「繼續。」林鳶唇畔已經勾起了一絲笑意,聲音依舊是平淡著。

而門口,軒皇早已下了朝,獨孤影就在身後,那俊美的臉全綠了……

「沒有了,母后你抱抱我嘛!」紫萱放開了林鳶,嬌聲說到,挺著大肚子卻還是個孩子一眼,撅嘴蹙眉。

「過來,父皇抱。」穆懿軒終於是忍不住開了口,張開了雙臂。

紫萱立馬回頭,好不容易忍著的淚,好不容易裝出來的嬌縱和無所謂就這麼瞬間崩塌了,一下子撲了過來,緊緊地擁住穆懿軒。

鐵定了心,不哭的。

自己卻是最新哭了,嚎啕大哭,就想小時候一眼,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全往他父皇那潔白的宮服上噌。

林鳶緩緩站了起來,拭去眼角的淚,蹙眉碎了一口,「臭丫頭,自己都快當娘了,還賴著你父皇,還不放開!」

「不要,就不要!」紫萱嬌聲說到,放到是將他父皇抱著更緊了。

獨孤影就站在他們身後,心下有些疼,眸中儘是溫軟,若是可以,他好想吃醋啊!

「放開。」林鳶厲聲。

「不放。」紫萱卻更凶,小臉上儘是淚水,仰起頭來,挑釁地看著林鳶。

「放不放。」林鳶一臉警告,鋝起袖子,伸出雙手來。

「父皇她耍陰招!」紫萱連忙告狀,卻是躲到了獨孤影身後去。

這把戲自幼玩到大的,她母后想撓她痒痒!

穆懿軒手一空,心下一怔,唇畔不由得泛起一絲無奈的笑來,女兒終究是長大了,不會再躲他背後了。

林鳶是一怔,有些不習慣,卻是隨即緩過神來,聲音帶著些哭腔,不悅道:「你這臭丫頭,這麼沒心沒肺,這麼晚才知道要回來!」

說罷便是朝紫萱撲了過去,獨孤影不敢攔,有些僵直,原來,這就是鳶后啊!這就是萱兒的母后啊!

林鳶毒抓伸來,紫萱扯著獨孤影連連退後,獨孤影為難地不知如何是好,看向軒皇,軒皇卻是徑自在茶几旁做了下來,沒了一貫的孤高冷厲,邊飲著茶邊看妻女,雙眸溫軟無比,唇畔始終噙著滿足的笑意。

「乖乖地讓母后抱抱,就放了你。」林鳶眯眼說到。

「嘿嘿,你休想!」紫萱放開了獨孤影,退得老遠,亦是學著林鳶的樣子,張牙舞爪,晶晶亮的大眼睛里儘是賊笑。

林鳶無奈,抿了抿唇,卻是張開了雙臂,仍是笑著看著紫萱。

紫萱亦是看到,吸了吸鼻子,走了過來,撅嘴道:「這還差不多,母后,我本來就……」

話語未落便被林鳶擁入懷裡去了,很熟悉的懷抱,很熟悉的氣息,那一年多,多少日子裡總會夢醒,喊得都是娘,都是母后。

「娘,不許哭哦,你要哭了,折磨的就是父皇,不許哭!」低聲在她耳畔偷偷地說到,很認真。

「臭丫頭,你懂什麼。」林鳶沒好氣說到。

「真的懂了,獨孤影那傢伙最怕我哭了。」紫萱認真說到。

「還有呢?」林鳶低聲問到。

「喜歡我笑,和父皇一樣,我都懂的,真的。」紫萱淡淡說到,她真的懂了。

「哪能同你父皇比,小娃娃一個!」林鳶不屑地說到。

「怎麼不能比了?」紫萱蹙眉。

「沒有可比性。」林鳶很直接。

「再過十年,他也能像父皇一樣厲害!」紫萱脫口而出。

「怎麼,還想造反嗎?」林鳶挑眉問到。

「你記仇了對不對!」紫萱仰頭來,盯著林鳶看。

「要不怎麼像你父皇那麼厲害了?」林鳶反問。

「你一定是記仇了!他就是瞞過了父皇,瞞過了全天下,這就是本事!」紫萱驕傲地說到。

「是本事,連我們聰明伶俐的萱公主都給騙了。」林鳶故作諷刺。

「我樂意!」紫萱急了,立馬脫口而出。

「真不知羞。」林鳶睨了她一眼,不由得笑了開來。

紫萱終於是紅了臉,嘴巴卻依舊很硬,道:「你記仇了對不對,不許為難他!」

「臭丫頭,你這是警告本宮嘍?」林鳶挑眉問到,為難,她還真是好些個問題想想這女婿呢!

「他都過了父皇的考驗了,全憑一己之力把王位保住,還有,他還和皇兄打成平手了,夠了!」紫萱的聲音大了起來,對這母后,向來都是這樣軟硬都難對付。

一旁,獨孤影同軒皇正飲著茶,齊齊看了過來,軒皇在習慣不過了,獨孤影卻是一臉狐疑,這母女二人怎麼就能這麼吵起來了?

「你皇兄怎麼還再理會鍾離的事?不是說會比你們先到的嗎?」林鳶蹙眉問到,許久沒見兒子了,怪想念的。

「鍾離的事當然要他處理,誰讓他把人家的皇宮都給佔了。」紫萱說到,這話中顯然啊,有話。

「果然,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林鳶誇張地搖了搖頭,朝穆懿軒走了過來,挨著他坐下。

穆懿軒送上茶來,眸中儘是寵溺,仍舊是忍不住伸手,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跡。

紫萱亦是走了過來,挨著獨孤影坐下。

「還是這麼大大咧咧的,小心動了胎氣。」獨孤影低聲,一直忍著,終於有機會提醒了。

「知道啦。」紫萱笑著靠著他,正要取起茶盞來,獨孤影卻攔下了,親自動手替她倒了杯清水。

軒皇鳶后看在眼中,心中皆是欣慰。

「獨孤影,你這還未經我夫婦同意呢,就娶了萱兒,這未免不合禮數吧?」林鳶還只開了口,沒有任何皇后的架子,然而家長的架子卻是十足。

還不待紫萱開口,軒皇卻先開了口,道:「我已經答應了,影兒也不容易,狄狨族中事務繁多還一路陪同萱兒回來,辛苦了吧。」

紫萱大喜,也不說話了,卻是朝林鳶透出憐憫的目光。

母后啊母后,你吃醋吧!

父皇還是最寵我的!

「虧欠萱兒太多,這不算什麼,軒皇放心,微臣定盡心照顧公主!」獨孤影仍舊不怎麼放鬆,方才朝廷之上,軒皇將是將整個鐘離當作紫萱的嫁妝賜給了他,封他為王,如今他便是臣了吧。

林鳶原本掐在穆懿軒腰上的手這才送了,氣定神閑地看著獨孤影,道:「駙馬爺,皇上都答應了你,你這還自稱微臣,是不是也不合禮節?」

獨孤影一愣,紫萱卻是撲哧笑了出聲。

獨孤影急急起身,朝穆懿軒和林鳶拜了一拜,道:「兒臣給父皇,母后請安!」

給讀者的話:

更晚了,還有一章,馬上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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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親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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