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只是,這永遠只能是個夢。

無人知曉,亦無人能傾吐的,一個美夢。

【第三章】

月色盈照,宮燈大亮,西涼皇城明熾一片,恍若白畫。

無數青衣宮人手捧漆木托盤,整齊劃一地步入用來宴請朝中群臣的宣明殿。

殿上,按照官銜品階循序而列位,官員們正裝戴帽,端坐於位上,低垂眉眼,不敢任意交談。

南又寧直著腰身,手握宮中大宴方得見的金樽,向著彎身斟酒的小宮女微微一笑。

見著那張唇紅齒白的清秀面龐沖自己微笑,司膳宮女不禁滿紅了雙頰,險些將手裡那壺酒灑了出來。

今夜皇帝大壽,宴請群臣,南又寧身為太子少師,自然迴避不得。

殿上依照官階而列座,皇帝爺面南背北,單人單席而坐,而他身旁矮一階坐的是皇后與貴妃,緊接著是太子與親王,隨後則是正一品的官員。

從一品的南又寧與出任太子少傅的莫毅同席,兩人緊挨在三司使鄰桌比肩而坐。

莫毅是教授太子武學的師傅,儘管年方二十來歲,可他曾經拜於大將軍門下,幼時更曾在民間隨江湖人士修習武術,因此奠定了深厚的武藝,怕是十個大內高手都敵不過他一人。

也因此莫毅不只是太子少傅,更是太子爺的貼身隨扈,只要一踏出皇宮,便可見莫毅寸步不離,緊隨於易承歆后。

坐在如此了得的大人物身旁,南又寧不免對莫毅好奇得緊,時不時便用眼角餘光流覷。

莫毅身姿挺拔,即便是坐著,仍是看得出身形高大修長,特別是坐在他身側,兩相對比下來,那畫面肯定有些滑稽。

思及此,南又寧不禁又覷了一眼莫毅,後者正好斜眸眯來,與他的目光對個正著。

南又寧當下有些心虛的笑了笑,強裝若無其事的喝了口酒。

他又怎曉得,他與莫毅這一來一往,全落入易承歆眼底。

易承歆手持雕龍白玉杯,低啜著皇帝御賜的佳釀,一雙幽深鳳目清冷地,微微打側的望向相隔一席的南又寧。

自從兩個月前他從馬背上摔傷,這小子已經有兩個月不曾踏入臨華宮,看上去他恢復得極好,還有閑暇工夫跟莫毅眉來眼去。

望著南又寧頻頻凝覷莫毅,且還用著甚是崇慕的目光,易承歆心底沒由來的感到不是滋味。

他身為太子,地位在萬人之上,文武精擅,宮中眾人視他如神只,卻也不曾見南又寧用過那般目光望著他。

莫名地,易承歆胸中發悶,對於南又寧的差別待遇,不僅無法理解,更覺不悅。

「何銘。」趁著宮婢布菜的同時,易承歆被淡淡喊了一聲。

隨侍在側的何公公連忙上前聽令。

「我想同少師喝杯酒,去把他找來。」

何公公雖感詫異,卻也不敢違抗,快步來到南又寧這一桌,俯身低語。

瞥見南又寧驚的目光望來,易承歆故意朝他舉杯示意。

南又寧面露幾許無奈,只得起身隨何公公來到易承歆這一桌。

一般而言,宮宴之上只有皇帝爺能獨桌而坐,案上披蓋黃綾,可易承歆深受帝寵,同樣是單人單席,案上披的是比明黃色要更暗一些的鵝黃色帛綾。

「少師的傷可有好些?」易承歆別眸睞向立於一側的南又寧。

「托殿下的福,微臣的傷勢已好了大半。」

想起某人隔三差五便遣人上侍郎府送補品,南又寧心頭微微一窒,竟不知該用何種心思面對眼前的男人。

「既然傷好了差不多,為遲遲不進宮?」易承歆飛揚的墨眉一挑,嘴角淺勾,聽似刁難,實則是在鬧著南又寧玩兒。

鄰桌的宰相與樞密使等大臣亦聽見了他們的對談,不由得投睞而來。不為別的,只因他們從未見過太子這般不正經,用著如此輕佻的口吻同官員說話。

「殿下不是讓微臣養好傷才進宮嗎?」南又寧不服地反問。

「可少師卻沒定時向我回報傷勢,我又怎會曉得少師的傷勢幾時好全?少師莫不是趁機疏懶偷閑,故意不進宮為我講述佛義?」

「殿下若是真心想學佛,其實無須他人講述佛義,只要您靜心沉慮,好好在佛前懺悔感悟,相信必定有所收穫。」

驀地,鄰桌傳來低咳聲,南又寧轉眸望去,對上副樞密使不認同的目光,他心下不禁一愣。

咳嗽的是副樞密使,然而開口的卻是樞密使:「南大人,殿下是尊貴之軀,生來便是福祿雙全之人,是受萬佛庇佑的天之驕子,你怎能要殿下在佛前懺悔。」

聞言,南又寧連忙單膝跪地,雙抱拳行禮。「殿下,請恕微臣失言。」

見此景,易承歆眉心微擰,淡淡睞了樞密使一眼。

他本是在跟南又寧鬧著玩兒,這個好事的樞密使,沒事插什麼嘴兒?

「起來吧。」易承歆伸手扶了南又寧一把。

見狀,眾人紛露驚詫之色。太子向來嬌貴,幾時這般待人?

南又寧卻是見怪不怪,面色平靜的起身,見何公公搬來了紫擅束腰四足坐墩,往易承歆身旁空位一擺,當下心底瞭然。

太子爺是吃飽撐著是不?連皇帝爺的壽宴也沒個消停,滿腦子就想著戲弄他。

「賜座。」果不其然,待坐墩擺好,易承歆便沉沉發話。

南又寧只得硬著頭皮,在眾目睽睽之下往易承歆身旁落坐。

這一頭髮生的事,坐在那頭的皇帝爺與皇后自然也沒落下,一見易承歆身旁多了個清秀的小夥子,皇帝當下便意會過來。

「那位,便是歆兒無論如何都要請進宮裡的太子少師吧?」皇帝朗聲一詞,霎時,宮中的教坊司停住了演奏,大殿中央齊舞的宮伎亦隨之停下。

南又寧心中一緊,下意識撤眸望向列席在後方的父親。

南至堅沉下面色,只是朝他使了一個眼色,安撫他的慌亂。

初次入宮時,南又寧雖曾面過聖,可那回皇帝爺一邊忙著同宰相下棋,只是匆匆瞥上一眼,便命大內總管賞賜錦綾綢緞,以及玉簪筆墨等少師應有的聖賜,並未對他多留心。

畢竟,他太年輕,未曾出仕,再加上南家在朝中一直不受重用,種種因素之下,那一次的召見,皇帝待他甚是冷淡,毫無互動。

南又寧站起身,抱拳彎腰,向殿上的皇帝行君臣之禮。

「免禮。」皇帝心情甚好,揚嗓免去了那些繁瑣禮儀。

「謝陛下恩典。」南又寧挺直了腰,低垂眼眸,不敢直視皇帝。

「禮部侍郎。」皇帝笑喊了一聲,隨即便見那頭的南至堅抱拳起身。

「你這個兒子養得不錯,深具佛性,還能帶著太子一塊兒悟佛,沉心親性。」

「多謝陛下謬讚。」南至堅作彎身,恭敬之至。

「只是,這孩子未免太過單薄。」皇帝目光一轉,打量起南又寧。

南又寧心口一跳,站姿僵硬。

「看上去就像個孩子……可娶妻了?」皇帝問道。

「回陛下,微臣尚未娶妻。」南又寧面上平靜的回道。

另一側的皇后目光如針,甚是尖銳,毫不撞飾地覽過南又寧一身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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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寵罪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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