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玉璽
裴謝堂仰了仰頭:「我就是死了,我也是光明正大的人。朱深見,你知道私生子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你這一輩子,都休想光明正大的活在陽光下!」
頓了頓,又一句:「你真可憐!」
朱信之看著她緩緩笑開,就連一旁的宣慶帝也是愣怔不已。
兩人不約而同都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曾經那個以嘴巴毒著稱的泰安郡主!
高行止並未笑,他半抱著長公主,感受到母親無聲的崩潰和痛苦,他寬慰一般的輕輕拍了拍母親的肩膀。腳步微錯,他站在宣慶帝的另一側,氣息很輕,卻讓宣慶帝心中穩了下來。宣慶帝無聲的笑了,他還沒有輸,這個孽障休想得到一切!
「皇舅舅。」高行止壓低了聲音:「別擔心,他成不了事。」
「朕沒擔心。」宣慶帝搖頭:「邪不壓正,朕相信信之。」
這是一個帝王的信心,也是他盲目相信朱信之的另一個表現。
坐在上方的朱深見瞧見他們擰成一股繩,嘲弄的咧開嘴,他撐著下巴看著他們:「我可憐?我可憐,你這個被當成泰安郡主的影子的人又不可憐了?」他哈哈笑了兩聲:「當初誰不知道泰安郡主多喜歡淮安王爺,只怕少有人知道,光明磊落的淮安王爺又對郡主存了怎樣的心思!夜半無人私語時,兩人風情火燎時什麼都做過,卻在郡主落難時棄之如敝屣,轉眼放不下,又找了你這麼一個替代品,嘖嘖,論陰毒下作,朱信之也深得真傳,只有你們這些傻女人才願意被矇騙。」
朱信之靜靜的看著他,聞言眸色微變。
他未曾想過,從前他的心思瞞得很好,原來並未瞞過朱深見。
裴謝堂則是一晃神。
她心裡始終過不去的,也就是宣角樓上的那一杯毒酒,如今又被提起,痛感雖不鮮明了,卻還是隱隱約約的牽扯著。
只是……
她冷冷一笑:「就算他跟泰安郡主如何,要過問也是我去過問,與你又有何干係。行事對事不對人,從這一點來說,朱信之就勝過你百倍。」
朱深見嘴角的肌肉抽了抽。
他怎麼就沒發現,這女人渾身都長著刺?
但沒時間糾纏。
薄森全身戎裝,在照得殿門口拱了拱抱拳行禮,朱深見便知道一切都準備好了,他笑著站起來:「對事不對人又如何,他勝我百倍又如何,終究是我得了這天下!」他直勾勾的起身,看向宣慶帝:「陛下,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是你將傳國玉璽交出來,還是我自己去搜?」
「亂臣賊子!」宣慶帝啐了一口。
朱深見點了點頭:「那就是我自己去翻了。」
他揮了揮手,留下一行人看著殿中的諸人,自己帶著薄森去了御書房,皇帝的印鑒歷來都是放在那兒的。不多時,他便找到了宣慶帝的私印和一些重要的印章,可翻遍了御書房上上下下,連地磚都敲了起來,也沒有找到傳說中的傳國玉璽。
朱深見終於冷了臉:「四門關了嗎?」
「已經關了。」
「那好,搜整個皇宮,就算將地皮翻過來也要找到傳國玉璽!」他吩咐薄森,隨後又點了一行人跟著自己:「不惜一切代價,要得到傳國玉璽!」
「有陛下的私印,寫傳位昭書不也可以嗎?」薄森不明白。
朱深見搖頭:「名不正言不順。沒有傳國玉璽,恐怕那般老骨頭會追著不放手,與其惹來諸多麻煩,還不如現在就絕了這些後患。」
薄森抱了抱拳,領命去辦。
朱深見重新回到照得殿。
另一邊,自朱深見走後,裴謝堂立即低聲質問身側的朱信之:「怎麼突圍?」
「等。」朱信之看著滿殿的士兵,眼神很鎮定,看不出一絲慌亂:「等我的人接管了禁軍,拿下四門我們就能安全出去。」
「你沒做安排?」裴謝堂吃了一驚。
朱信之搖了搖頭:「沒想到陳家會走這一步,我給了他們百分百會成功的錯覺,料想他們認為計劃成功,不會對陛下不利才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這般膽子大,連軟禁皇族都能做得出來。」
「依我看,這一步並非是陳昭決定的。」裴謝堂對一側努了努嘴,直到禁軍衝進來,陳昭和陳皇后才像骨頭都被抽掉了一般從地上爬了起來,兩人表情的掙扎自不必說,然而事已至此,他們跟朱深見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不是謀逆的同夥也是同夥了。陳昭也真看得明白,在角落裡站了一會兒,便不再管陳皇后,徑直過問起留在殿中的一個頭目來。
兩人對答了一陣子,陳昭便迴轉繼續站著,只是警覺的看著這群人,監視的意味很足。
裴謝堂笑:「應該是朱深見自己決定的。只有兩個可能,第一,他不相信陳昭能成功。第二,他已決定,不管今夜陳昭成不成功,他都要走這一步。」
朱信之默了默:「太子一直都不算蠢笨。」
其實這次的事情破綻也多,只是陳昭這頭老狐狸太自信了一些,以為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不曾去想過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反而是太子前所未有的通透。
裴謝堂搖了搖頭:「或許,他只是不想再繼續被陳昭擺布罷了。」
她想起小時候。
這位太子殿下的骨子裡一直都藏著旁人難以察覺的叛逆和不羈,也藏著獨具一格的反叛,如果他是個順從的性子,在小時候是萬萬跟天性野的裴謝堂玩到一處去的。其實那時候,她就應該看得很明白了才對,如今太子走上這條偏執的路,她也該或多或少的預料到。
話音未落,就見朱深見的身影站在了照得殿外。
兩人噤聲,瞧見朱深見大步走了進來,陰著臉站在大家跟前:「去,將陛下給我請出來。」
「誰敢!」
士兵剛動,裴謝堂就是一聲冷喝。
宣慶帝眼神嚇人,幾十年的皇帝,滿身的威壓並非是鬧著玩的,那幾個士兵從心底上就怵了宣慶帝,上前一步就給嚇了回來。
「廢物!」朱深見冷笑:「怕什麼,去請就是,誰若動就給我斬了誰!」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朱信之看。
朱信之淺淺一笑,站了出來擋在宣慶帝跟前。
朱深見眼中嫌惡更深:「你知道嗎?我素來最看不上你哪一點?就是你這一副泰山崩於前不改色的樣子,裝模作樣,見了就討人嫌。」
「要動父皇,便從我屍體上踩過去吧。」朱信之語氣都不改:「不過,我勸你想清楚,動了陛下和我,你這皇位坐不穩。」
「留著你們我就坐不上。」太子冷笑。
倒也是清楚。
朱信之笑了笑:「我入宮焉能沒有後手?太子,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什麼?」朱深見一愣。
朱信之笑道:「你身邊少了一個人。」
朱深見猛地愣住了。
等明白過來,他臉色刷地雪白,旁人看不出來,裴謝堂卻瞧見他的唇下意識的哆嗦了起來,聽見他吩咐:「來人,到正大光明殿去看看,曲雁鳴有沒有來參加宮宴!如果他來了,立即帶到我跟前來!如果沒來,讓薄森點一支隊伍去曲家,見到人格殺勿論!」
「晚了。」朱信之還是笑:「你抓不到他。」
朱深見氣急,一把就將龍椅跟前的案牘掀翻在地,他似一頭髮狂的野獸,焦躁不安溢於言表。他兇狠的盯著下面的朱信之,朱信之笑著跟他對視,半點恐懼都沒有,怎樣看都人覺得這兩人的角色顛覆了過來,彷彿朱信之才是勝券在握的那一個。
朱深見同他盯著看了半晌,忽然咧開嘴:「我動不得你,動旁人總是可以的。朱信之,我有的是辦法。」
他笑了。
這笑容無端端的讓人背脊生寒,高行止下意識的將長公主護在自己身後,朱信之也將裴謝堂和宣慶帝擋了起來。
朱深見一步步走了下來,走到這堆人跟前,隨手一指,朱信之尚沒反應過來,朱清子已被士兵蠻橫的拉了過去,狠狠的摔倒在地。
「皇兄,你做什麼,你瘋了嗎?你做什麼?」朱清子都嚇蒙了,哪裡還有半點從前的囂張氣焰,一臉是淚的看著朱深見。
朱深見居高臨下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將目光落在宣慶帝身上:「我不是你的兒子,可這是你的女兒。」他勾唇:「要麼,你說傳國玉璽在哪裡,要麼,我將她送給這滿殿的士兵,你覺得如何?」
「朱深見,你要不要臉!」宣慶帝氣得險些暈死過去。
朱清子愣了愣,哀求的去抱朱深見的小腿:「皇兄,你不能這樣對我,你是我的哥哥呀,你是哥哥呀!」
「我不是你的兄長,你只是我母親的養女。」朱深見連一個眼神都懶得給她:「你要求,也不該是求我,你該去求你的父親,求你的兄長別那麼狠心。」他背轉身:「我數三聲,你若不說出來,朱清子我就送給這些人,他們勞碌一輩子替我賣命,就當是我的第一個賞賜了。」
「三!」
無人說話,宣慶帝看著地上的女兒,緊緊的蹙起眉頭。
「二!」
朱清子的哭聲已近崩潰。
宣慶帝捏緊了拳頭,可他不能讓,不能退!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