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通往謊言的直梯
()孟婉說道:「我……好像找到一條通往上面的暗道,就在這個房間裡面。」
她說著,抓起手邊的手包,掛在手臂上,手臂勒出一條痕迹來。她回過頭,往書櫃邊走去。一邊走還要一邊自言自語似的說道:「往常看電影里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機關,沒想到還真的能派上用場。」
說著,她推開書架上的幾本橫置的書,書架背後還真的有一扇小小的暗格,暗格看上去像通風管道。
「不知道這個東西會延伸到哪裡去……但總好過在這裡等死。」
孟婉說著,拍了拍身上的灰,把腦袋後面長長的辮子扎了起來,說道:「走吧。」
出口?
冷雙被眼前的景象看愣了,沒想到出口此時此刻就近在眼前。她看了一眼陸不鳴,站起身,朝著管道的方向走了兩步,就被身後的陸不鳴粗暴地喊住。
「別過去!」他煞有介事地威脅道:「冷警官,你……回來。」
冷雙回頭看了陸不鳴一眼,露出疑惑的神情,後者卻毫無自覺,既不肯解釋,也不吭聲,只是緩緩搖了搖頭。
冷雙為難了,一面是逃出生天的出口,一面又是陸不鳴毫無根據的質疑,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權衡才好、孟婉見他們倆如此猶豫,說道:
「你們還擔心什麼,趕緊走吧,我在你們最後殿後。」孟婉當即作了決定,上前兩步就要拽著冷雙進去,卻被陸不鳴冰冷的嗓音震懾在了原地。
「等等,別過來!」陸不鳴說道:「先把你手裡的東西扔了。」
孟婉掃過陸不鳴一眼,這傢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手腕上的手包不放,看也就罷了,卻還要自己把東西給扔了。
「這,這就是我的一些私人小物件,我平時帶的慣了,隨身帶著我安心,放心,都是些小玩意兒,不礙事的。」
陸不鳴卻搖搖頭。
「我不管他們礙事不礙事,只要你把東西扔了再過來,否則,我手邊也有傢伙。」陸不鳴咽了咽口水,他既不會什麼空手搏鬥,更不會什麼持械鬥毆,這些話是他硬著頭皮的虛張聲勢。
孟婉猶豫了一分鐘,看向陸不鳴,一隻手緊緊抓住自己的手包,包帶扣在她玉白的皮肉上,陷下去一塊。
「這,不行。」孟婉搖頭。
這下連冷雙也覺得詫異,如果說一開始陸不鳴的要求太過無禮那倒還好說,但她不明白為什麼孟婉如此執著於自己的手包、
「為什麼?」陸不鳴問。
孟婉猶豫了片刻,咬住嘴唇,說道:「這個……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遺物,我……我不能看著它離開我。」
「可你剛才還說它們是一些雜物。」陸不鳴質問道,他的眼睛幾乎如同寶劍一樣鋒利。
「但這個包是遺物。」孟婉的回答的很是迅速,倒像是在掩飾什麼。捕捉到孟婉這樣一絲悄然變化的情緒,陸不鳴圓溜溜的眼睛就在孟婉的眉眼之間,上下仔細盯著
「那好,孟小姐,請你當著我們的面,把包里東西扔出來,一件一件的。」陸不鳴說道。
孟婉眼神閃過一絲戾氣,說道:「這是我的個人**,不是嗎?」
陸不鳴笑了笑。這個
時候,孟婉說的越多,掩飾的越是巧妙,往往也證明她想要隱藏在背後的東西就越多。
孟婉粉飾太平的想法很快就被陸不鳴識破,她攥緊了手裡米黃色的手包,臉色有些慌張。這種慌張並不是謊言被戳破的張皇失措。
她看了一眼陸不鳴,又看了一眼冷雙,後者已經開始警惕地看向自己。孟婉吐出一口氣來,
「真厲害。」她小聲呢喃了一句,一雙膽怯的眼眸一瞬間變了樣,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模樣似的。
孟婉揚起頭,手指挑開臉頰一側的發梢,一隻手解開了長長的單辮,柔順的頭髮倏忽之間一如飛躥流逝的銀色瀑布,在她的兩肩上抖開,眼光陰冷,有著吞吐陰冷氣焰的一雙墨黑色瞳孔,直直看向陸不鳴。
這把冷雙也看的愣了,直到孟婉扭著身子坐倒在一旁的座位上,沒有一點猶豫和彷徨,簡直就像是在自己的家裡一樣。她隨手抄起一件手邊摸來的小刀——這屋子竟然也隨處都是武器。
「既然你老早就看出來了,卻什麼都不說,故意來看我演戲,還是要看除臭呢?」孟婉的語氣變化最大,與那副嬌怯的模樣可以說是截然相反,此時此刻的慵懶和居高臨下的蔑視才是她真正的本色。
孟婉高高翹起腿來,高腰的裙擺若隱若現,在秉燭燈火之下顯得頗有幾分嫵媚。
這句話當然是對陸不鳴說的。她看著陸不鳴的眼神也早就變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冷雙竟然覺得頗有幾分讚歎和認同在這冰冷的視線里。
「你太高估我了,孟婉小姐。原本我只是懷疑罷了。」陸不鳴不動聲色地回答,他又看了一眼冷雙。
冷雙還在原地,她皺著眉頭,腦袋發著暈,武器被奪走,甚至連自己本該最擅長的身體也派不上用場,在這樣陰暗的房間角落裡,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陸不鳴看到的正是這樣的冷雙,他說道:
「冷警官,傷口好像又出了血。」陸不鳴呻吟出聲,在那黑乎乎的角落裡,捂著肚子,臉色蒼白,身體顫抖。
冷雙趕緊來到了陸不鳴身前,她緊鎖眉頭,心中很是疑惑,也不知道這傢伙突然怎麼冒出了傷口來,但是如果放著不管,冷雙又怕這小子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她自己也看不過去。
畢竟剛才,的確是陸不鳴救了她自己一命。
她蹲下身,一邊警惕背後孟婉的一舉一動,一邊檢查起陸不鳴的傷口來。
「在哪?血呢?」冷雙掰開陸不鳴捂住肚子的兩手,卻沒發現什麼顯著的出血。一層厚厚毛氈大衣上倒是沾了血,血痂凝成幾縷,緊緊簇成幾團暗紅色的毛團。
陸不鳴笑了笑,含糊其辭地在嘴裡嘟囔著「這呢這呢」,試圖翻給冷雙看。冷雙睜大眼睛,眼睜睜看著陸不鳴翻到了白皙皮膚上一條洞穿的舊傷,臉紅了紅。
這是剛才陸不鳴擋刀的痕迹。
「沒出血啊。」但冷雙並沒看到什麼大出血的痕迹,甚至這條舊傷已經結了薄薄一層痂,這傢伙大概是個怪物,這麼嚴重的刺傷,竟然這麼快就開始癒合了。
冷雙正覺得古里古怪,死也沒想到陸不鳴竟然會誆她。只見陸不鳴的手臂從冷雙的后脖子那伸過,臂彎飛快地
就攬住了冷雙的脖子,氣息吞吐在冷雙光滑的皮膚上,這讓她隱隱的身體感受到微弱的電流。
冷雙剛要掙扎,身體卻被陸不鳴攬得更緊。這種詭妙的氣氛之下,冷雙的臉色早就換了幾層,她低著頭看向陸不鳴,這傢伙的臉上卻浮現出前所未有的緊張。
緊張?冷雙吸了口氣,該不會……
陸不鳴的呼吸越發急促,連帶著冷雙的心跳都咚咚地直響,她輕闔了雙眼,臉頰上滲出一顆一顆豆大滾落的虛汗,背上也被浸得濕透。
而這時候,陸不鳴的聲音卻傳了過來,他低低的說道:
「待在這別動。」正如冷雙看到的那樣,陸不鳴此時此刻的確緊張的要命,比她還要緊張。但並不是因為別的什麼,陸不鳴這樣說:「絕對不要離開我身邊。」
冷雙眼睛張大,她支支吾吾,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
「絕對不要離開,聽明白了嗎?」陸不鳴見冷雙呆怔著沒半點反應,末了又補了一句:「跟緊我。」
說著陸不鳴抓緊了冷雙的手腕,他撐著牆,背緊緊貼在牆面上,縮在房間的角落,與孟婉正對著,艱難直起身。
畢竟他受了傷,平日哪裡有這樣的倒霉事等著自己,比起跟熊一樣強壯的冷雙,陸不鳴直覺得自己已經足夠脆弱了,沒想到現在還要硬撐著到最後。
他長出了口氣,看向孟婉的神情變得扭曲,視線有些恍惚,恍惚到最後只能聚焦在她的包上。不過冷雙就傻眼了,她被陸不鳴撐住了後背的頸子和腰,簡直就像是被陸不鳴給抱了起來。
「喂。」冷雙小小叫了一聲,陸不鳴沒有搭理。
「你說你懷疑我?」孟婉上下打量了陸不鳴一眼,問:「什麼時候開始?」
「從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準確的說——啊!」陸不鳴這話說到一半,自己的腰間那幾兩肉幾乎要給冷雙掐爛了。
冷雙的背脊氣的發起抖來,這傢伙又把自己誆了。最可恨的是,竟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自己當傻子一樣給騙來騙去。
然而下一秒,冷雙就笑不出來了。她先是掙開了陸不鳴,回過頭的時候,聽到陸不鳴的聲音——他還在喋喋不休。
「準確的說,是我看到你的包的第一眼。」陸不鳴說道。
「包?」孟婉當然覺得奇怪,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包一眼,這也就是大街上尋常可見的,女人常用的款式罷了,不知道這東西怎麼會讓陸不鳴起疑。
「款式我的確不懂,再說了我也沒興趣知道。不過這東西的價值倒是一眼就能看的出來,正像你說的,這包並不罕見,甚至算不上良品,只是隨手在路邊買來,臨時準備的小道具而已。」
就好像被陸不鳴一句話戳破了一樣,孟婉的臉色變了。
「你想說什麼,到底想說什麼?」她問。
「這是個路邊的街邊貨,這已經很奇怪的,跟你的身份不符合,寧可開著常年不打理的豪車出門,怎麼會帶著一眼就能看破的街邊貨赴宴?」陸不鳴說道。「最重要的是,對這街邊貨,你的態度也實在太小心翼翼的,簡直寸步不離。」
「繼續。」孟婉沒好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