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尋常的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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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五……還是三十四個。」
出發的時候少了兩個人,經眾人確認后,是一對夫妻,其中的妻子是午夜班車上唯一活下來的女性。夫妻倆分兩批休息,如果他們是自己走的,那作為丈夫的男人等於兩夜沒睡。但這對夫妻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在場的竟沒有一人知曉。
當時大部分人都在挖夜明珠,沒有哪個會時時刻刻守著睡覺的人。但前提是,他們是在沈繹啟動機關之後離開的,才說得過去。這對夫妻很沉默,換一句話就是沒有存在感,人又睡在外圍,所有人都問遍了,也沒人記起穴道出現前他們還在不在。因為這件事,余者步入穴道時,心底皆抹上了一層陰影。
通道約摸兩米高,勉強可以讓兩個人並排走。一路由司機、王偉打頭,蠻子押尾。穴道內漆黑一片,除了衛霄眾人都舉著夜明珠,一時間把洞內照得格外亮堂。另有那些衣著單薄的,口袋裡夜明珠的光芒衝破布料,刺得人晃眼。
衛霄出發前吃了兩塊蛋烘糕,又吞下一片退燒藥,暫且沒有感到不適。他兩手輪換地提著蛇皮袋,靜靜打量著置身的通道。穴道兩旁是堅硬的墨色石塊,壁面平滑沒有嶙峋凹凸的尖刺,其上布滿了青苔,偶爾手背不小心碰到石壁上,好像被蝸牛爬過般濕漉漉的難受。因為潮濕的緣故,地上十分泥濘,鞋底沾滿了泥,衛霄必須提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勉強控制住左腿的義肢,不讓自己滑倒。
「很重嗎?我幫你拿吧?」衛霄旁側的賀盛曜探出手道。
「不用。」衛霄搖了搖頭,他不太習慣賀盛曜的自來熟。衛霄實在搞不懂賀盛曜是怎麼想的,他沒跟賀父、賀母走在一起,而是和沈繹一前一後,分別與他和頌苖做了個伴。沿路上,衛霄看到沈繹一次次貼近頌苖,嘴巴不停地開合著。可惜說話聲太輕,混入此起彼伏的摩擦聲及腳步聲中,什麼也聽不到。
不會是來講和的吧?衛霄猜測。可是吵成這樣,轉眼還能不當回事的湊上來,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衛霄不知道剛才賀盛曜突然對自己獻殷勤,是不是打著和王偉一樣的主意,但他是不會給對方任何機會的。
由於路況的原因,眾人舉步維艱,只得放慢了速度前行。虧得如此,衛霄才勉強跟上了腳步。不知又行了多久,終於有人忍不住提議要休息一下,余者亦不過強弩之末,紛紛應承著靠于山壁之上喘息,已經沒人有精力去計較會不會讓青苔的粘液弄濕衣物了。
沈繹說了一路的話,此刻口乾舌燥,乾脆慫恿著賀盛曜一起朝頌苖討水喝。沈繹一開口,便有人跟著附和,連蠻子都拿出了一次性杯子舉到頌苖面前。沒奈何,頌苖只能每人倒了半杯水,還分了些吃食,才讓眾人閉了嘴。
「走了多久了?」
「三個鐘頭,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十分。」司機接過頌苖遞來的紙杯喝了口水回道。
頌苖蹙起眉梢,不自覺地咬著唇瓣道:「三個鐘頭了?怪不得腳都酸了。」
「是啊,也不知道還要走多久,要是到晚上還走不出去,難不成就睡在這地上?」司機雙眼盯著腳下的泥地嘆道。
頌苖抬腿看了眼腳底的爛泥,搖頭道:「這裡怎麼能睡?要生病的。」
「那有什麼辦法?總不見的往回走吧?」一邊豎起耳朵旁聽的王偉刺了一句。
頌苖的目光在王偉的臉上轉了一圈,挑眉道:「辦法是有的,就是『快點走』,總能走的出去的。」
「那還等什麼?走了!」蠻子揮著匕首催促道。
眾人不情不願地直起身,口中嘀嘀咕咕地埋怨著,但仍是邁開了沉重的腳步,緊跟著前方的人,沒有一個敢脫隊。衛霄只得忍下斷肢處傳來的不適,咬牙堅持。
「出來了,出來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衛霄感覺自己的舊傷處都麻木的時候,走在前方的人忽然高興地喊起來。
「什麼出來了?我們走出洞啦?」
「真的?快走,快走!」
「媽的,還不給老子讓開!」
衛霄險些被往前擠的人群撞翻在地,趕緊貼著山壁讓路,才得以避免被踩踏的命運。還未等衛霄從濕滑的山壁上支起身,便聽到衝上前的蠻子等人破口大罵起來。
「剛才是哪個十三說走出來了?這他媽就叫走出來?」
「是啊,誰在胡說?尋開心啊?」
「明明還是在山腹里,叫走出來啦?你腦子沒病吧?」
「不過說錯了一句,罵什麼?」
「他也沒說錯啊,不就是走出山道了嗎?」
衛霄在一片爭吵聲中步出穴道,憑藉眾人手中的夜明珠,隱約可見橫在眼前的是一條二十來米寬的暗河。河的兩邊看不到頭,沿岸是高聳的山壁,壁面上坑坑窪窪,層層疊疊的,彷彿經過了千百年雨水侵蝕的溶洞。衛霄依著夜明珠的光芒昂首仰視,黑蒙蒙的一眼望不到頂。視線回落,隔著河流與衛霄站立之處相對的山壁上有個寬大的黑洞,不知是否與來路一般,又是個潮濕呈長的穴道。
眾人白高興一場,加之為了發泄兩日來的壓抑和懼怕狠狠爭吵了半天,最後在頌苖、司機的勸說中住了口。一時紛紛垂眸看著幽幽的河水,士氣低迷。
「別多想了,一定能走出去的。」司機拍拍手打斷沉寂的氣氛,面向眾人提問:「我們現在過去,還是休息一下再渡河?」
「怎麼過去啊?」
「我不會游泳。」
「你知道水有多深嗎?」
「萬一裡面有蛇什麼的,怎麼辦?」
眾人七嘴八舌地提出異議,頌苖揮手掃了掃壓下話頭道:「那你們有什麼好辦法?」
之前不停張嘴駁斥的眾人面面相覷了一眼,啞口無言。
「大家都不是小孩了,沒人不知道渡河有危險。我也不會游泳,可是不走的話我們怎麼出去?」頌苖沉著臉質問了一句后提議道:「不如這樣,我們每人出一顆夜明珠丟到水裡,看看有多深,水裡有什麼東西。怎麼樣?」
「好,就這麼做。」蠻子揚了揚下巴,掏出一顆夜明珠用力擲向河心。接著,拿匕首指向身邊的人。入洞以來,蠻子一直想掌控周圍的人,卻始終不成功。他往日是行會裡的打手,也許習慣了聽命,所以出不了什麼有用的主意,但執行起命令絕不含糊。
在蠻子的威逼下,眾人一個接一個把夜明珠投向湖中。衛霄沒有夜明珠,頌苖替他丟了。隨著一顆顆夜明珠沉入水底,暗河的神秘漸漸暴露在眾人眼前。河水並不深,才一米高低,湖底長著一株株水藻,隨著水流慢慢搖擺著柔嫩的綠葉。通常水裡的生物會聚集到發光處,這不,一條條半指來寬的小魚圍著夜明珠轉悠,時不時啄上一口。
看了十分鐘,湖裡沒有什麼變化,司機蹲下身撥了撥水,五指併攏合了半掌湖水送到鼻尖聞了聞,其後翹起褲腿道:「我先下去試試,老兄,來搭把手。」
旁側有人上前握住司機的右手,司機單腳步下河床,當鞋底踩上湖底的泥沙並沒有下陷,司機慢慢走了兩步,確定沒有危險才讓人放了手。眾人目送著司機走向對岸,有些膽大的紛紛學著司機拉起褲腿跳入湖中。
看著周圍的人紛紛下水,衛霄提著蛇皮袋有些躊躇,旁側極會察言觀色的頌苖湊近道:「是不是東西不好拿?你的蛇皮袋裡裝的都是衣服吧?我這個箱子是進口的,可以浮在水上。你把蛇皮袋放在我的箱子上,裡面的東西就不會濕掉了。不過到了對面,你要借一身乾衣服給我。」
「好。」
兩人達成協議后,由頌苖先下河,衛霄坐在河床上摸下水,再拉過岸邊的蛇皮袋,放到浮起的旅行箱上。頌苖觀察著衛霄下水的動作,疑問道:「你不把褲子翹起來?」
「我到對面就換乾的。」衛霄不願在這樣的情況下暴露自己致命的弱點,雖然這秘密被知道只怕是遲早的事,但即便晚一分鐘也是好的。
「啊……」
噗通!
什麼聲音?衛霄想回頭張望。頌苖的神色乍然一變,沖著衛霄喊道:「不要朝後看,快走!」
這時候,眼看快到湖畔的司機猛地跳起身撲上河岸,緊貼著身下的石壁打滾叫罵,拚命地踢踏雙腿。衛霄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只見左右的人一個個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有彎腰不知拍打什麼、有連人帶包跌入水中的、有滑入湖底不停掙扎的……一時間水花四濺,模糊了衛霄的視野。
「快點走!」
頌苖催促間加快速度,飄在湖面上的皮箱被她一下子拉離了數尺,扶著放置於旅行箱上的蛇皮袋的衛霄險些被扯了個趔趄。衛霄並沒有追逐頌苖的腳步,而是極力穩住身形,雙手提起蛇皮袋高舉
頌苖感到手中拽著的皮箱一輕,心知可能是蛇皮袋掉入河裡了,或許連衛霄都出了事,但她沒有回頭看一眼,反而揮動左臂划水讓自己走的更快。湖水深淺至頌苖的腰部,河底更是長滿了纏人的水草,想快反退舉步維艱,好容易登上湖岸,頌苖彷彿去了半條命,一下子跌坐於地,她的唇瓣被自己咬得破破爛爛,嘴角淌著血絲,而拉著旅行箱的五指早已摳破了掌心,一個個月牙般的傷口觸目驚心。
暗河並不寬,才二十一二米,如換做平地,一兩分鐘便走完了。因此,就是衛霄走得慢,與頌苖前後也僅僅只相差了三分鐘。可就在這三分鐘里,透明的河水被染成了渾濁的腥紅色,巨大的山腹中充斥著一聲聲絕望的求救,又一人沒入湖底頓時水花翻滾,他的臂膀拍擊著湖水,帶血的頭顱一次次冒出水面,如鉤的十指抓向旁人卻抓了個空,一下兩下……終是滑入水底。下一刻,血紅的湖水中浮起千萬塊白色的肉沫,其下無數黑影一竄而過,須臾間把肉糜吞噬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