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九章
「哦,這事啊。點香姑娘是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家那小子,還沒開竅。我一與他提過娶親的事,他就大發脾氣。只怕是還要等上幾年,我才能有媳婦抱上孫子。我就不與你多聊了,郡主那裡還離不開人。」
點香不以為意地笑道,側開身體,「既是如此,也沒有強求的道理。你快去吧,郡主身邊可少不得嬸子你。」
趙嬸忙沿右邊走著,恨不得立馬飛到西廂。先不急著燒水,而是提著水直接去見碧姜。
「郡主,方才奴婢取水回來時,又碰到了點香姑娘。她拉著奴婢說話,奴婢盯著她的舉動,和昨天一樣,她又抖了一下帕子。」
碧姜心裡已猜到是她,卻一直想不通,為何點香會害她?也是扶茶和點香以為她只是一個落花巷裡出來的女子,不可能會知道宮廷密葯,才會如此明目張胆。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趙嬸走後,她起身理了理衣裙,出門左拐,直往東廂。
東廂最邊上的一間屋子裡,點香已被制住,制住她的人是挽纓。
桌上,放著那條帕子。
點香臉色煞白,強自鎮定地看著挽纓。從挽纓帶著殺氣的臉上,她覺得十分的恐懼。那種對死亡天生的敏感,讓她忍不住顫抖起來。
「挽纓姐姐,你是什麼意思?」
挽纓是在邊關呆過的人,又自小與公主一起習武。比起尋常的宮女,不知不覺中,就多了種強硬。她也不明白點香為什麼會這麼做,現在的主子與點香並無過節,點香為何會想置主子與死地?
但無論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思,凡是起了弒主之心者,其罪當誅。
「點香,你莫揣著明白裝糊塗。你那帕子上沾著毒粉,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是什麼意思?」
點香唇上的血色盡褪,她知道帕子到了挽纓的手裡,就包不住火。不承認是不行的,只得想個好些的理由。
「挽纓姐姐,你、我、扶茶和侍劍,都是公主身邊的人。我們自小一起長大,論忠心都是一樣的。扶茶被主子安排進了侯府,為何突然就死了。你難道就不曾懷疑過什麼?她一死,郡主就進了公主府,還被封為郡主。世事如此巧合,怎麼不令人生疑?」
「就因為懷疑,所以你就想暗中毒死郡主。你別忘了,她現在是我們的主子。」
「不是,她不過是個棋子,我們的主子只有公主一人。」
「沒錯,我們的主子是公主。但郡主是公主信任看重的人,你想殺她,就是對公主不敬。而且你無憑無據,僅憑懷疑就可以陰殺一個皇室郡主,你置殿下於何地?」
點香的唇咬得更緊,搖了搖頭,沉痛地道:「不是懷疑,我是肯定。我曾與孫嬤嬤見過,孫嬤嬤說了她的懷疑。扶茶的身體一向很好,連小病都沒有,哪裡來的心悸?那天夜裡,極為不尋常。孫嬤嬤說,她從來都是警醒的,而那天她卻睡得極沉,一夜到天明,什麼動靜都沒有聽到。」
挽纓是知道扶茶的死因,扶茶几番想置主子於死地,主子才下的殺手。
「所以你就想來個神不知鬼不覺,毒死郡主?」
「挽纓姐姐,你就沒有發現,自打她進府以後。殿下太過反常了嗎?她一個低賤地方出來的女子,不知是用什麼法子迷惑了殿下,讓殿下失了理智。你侍候殿下多年,論親近,你不比她近?為何公主抬舉她,而不是你。若是殿下請旨封你為郡主,我頭一個贊同。但是她……恕我不服。」
原來點香心裡一直是有怨的,挽纓想著。什麼郡主,她們哪裡配。點香不知道郡主就是主子,可僅為私慾和懷疑,就要弄死別人。這樣的行徑,在宮裡倒是常見。但點香要對付的是真正的殿下,挽纓不能容忍。
「殿下做什麼事情,自有她的道理,豈容我們做奴婢的置喙。點香,這些年,你變了不少。你莫不以為殿下信任咱們,咱們就可以為所欲為,甚至是殺人,都可以自行決定?」
點香低下頭去,「挽纓姐姐,你說的有道理,可是她害死了扶茶!扶茶是我們的姐妹,難道你就一點都不痛心嗎?」
「扶茶之死,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挽纓姐姐,你怎麼能這麼說?扶茶有什麼錯?」
挽纓眼神冷下來,扶茶犯的是天大的錯。因為她想弒主,而點香,與扶茶一樣。當時主子還在侯府,而現在主子已貴為郡主。是誰給點香的膽子,有權利私下毒殺一個郡主。
「且不說扶茶,單說你。郡主是什麼身份,真要有什麼錯,那也是交由公主處理。你是什麼身份,怎麼敢私自決定郡主的生死?點香,你和扶茶守在公主府多年,莫不以為自己成了府里的主子?」
點香臉色變得更白,因為挽纓的話戳中了她的心思。沒錯,八年的時間,她和扶茶一直都作著公主府的主。她們確實已習慣了那種發號施令的感覺,不能容忍有人壓在她們的頭上,除了公主殿下。
她心思轉了幾下,為今之計,不如先說服挽纓保守秘密,再做打算。
「挽纓姐姐,我沒有其它的意思。我不是一想到扶茶的事,就悲痛萬分。今日姐姐點醒了我,原來是我想岔了。殿下抬舉她,必是有重用,我差點就壞了殿下的計劃。是我的錯……念在我們多年的情份讓,這事你就當沒看見吧。」
挽纓長長地嘆口氣,「晚了。」
點香正想著她這個晚了是什麼意思,就見門從外面推開,碧姜神色冷漠地走進來。
她的心「咯噔」一下。
確實晚了。
「郡主……奴婢一心鬼迷心竅,請您饒了奴婢這次吧。」
碧姜走近,立在兩步之外。點香已經跪在地上,伏地磕頭。
「你方才說懷疑扶茶是我弄死的?」
點香肩膀一僵,郡主在外面聽了多久?竟然聽到了她和挽纓姐姐說的話,也就是說她剛才說過的話,郡主都聽到了。
「郡主……奴婢是聽別人說起,才起疑心的。是孫嬤嬤……是孫嬤嬤說的。」
挽纓上前,把凳子搬到碧姜的身後,碧姜依勢坐下。明明是嬌小嫩弱的女子,坐在那裡卻有別人無法忽視的霸氣。
「孫嬤嬤?就是原來侍候扶茶的那一個?」
「沒錯……就是她。」
「郡主,奴婢與扶茶一起長大,情同姐妹。聽孫嬤嬤那樣一說,我就犯了左,才會做下傻事。求郡主看在奴婢一時糊塗的份上,饒奴婢這一次。奴婢一定改過自新,永不再犯。」
碧姜不怒反笑,若不是自己曾是大長公主,了解宮中那些害人的把戲,只怕這會兒還一無所覺。等毒素在體內積壓,最後不明不白地死去,恐怕就是見了閻王都還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毒死的。
饒恕一個存心要自己命的人,她做不到。
「念在你是公主殿下的宮女,我許你一個體面的死法,毒酒白綾,你挑一樣吧。」
「不!」點香驚恐地抬頭,她不能死!
她的主子是公主,公主不發話,郡主憑什麼私下處死她?
「奴婢是公主的人,郡主再大,也大不過公主。你沒有權利越過公主來處置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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